第 111 章

進(jìn)入七月之后，天氣越發(fā)炎熱。

“往年沒有像今年這樣熱啊”劉隆坐在德陽殿搖著折扇道。盡管他周圍四角都放上冰盆，但依然感覺室內(nèi)如蒸。

江平的額頭出了一層細(xì)汗，捧著涼水浸的酸梅湯小口地喝著，喝完道: “我去外面看了，柳蔭河畔比德陽殿還熱?！?

江平本想著在宮中找一處地方讓皇帝乘涼，結(jié)果一出門，烈日灼燒，往日碧波粼粼的湖面變成白光熾耀，看一眼就讓人心生燥熱。

“就這幾天，這幾天過去，就慢慢涼快了?！苯饺缡前参?。

話音未了，就聽到小寺人通傳說樊貴人到了，劉隆趕忙讓人進(jìn)來。

樊嫽的臉曬得通紅，鼻尖額頭都滴著晶瑩的汗珠兒，氣息微喘。

“這么大熱的天，你怎么過來了”劉隆趕忙讓小宮女為她斟上一杯酸梅湯，又補(bǔ)充道: “小口喝，別一下喝完。”

從掖庭到德陽殿幾乎橫穿整個北宮。

樊嫽擺手，急道: “圣上，剛才有小寺人說，今兒去井裏打水發(fā)現(xiàn)井水渾濁。我聽后，讓人去查宮中所有的水井，十之八九都是這樣……”

劉隆未等樊嫽說完，就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沖到腦門，喃喃吐出兩個字: “地……震……”

連日無雨，井水渾濁，這都是地震的前兆。

劉隆回過神來，即刻道: “咱們一起去見母后。江黃門，你去上林苑……恐怕來不及，先去太官取幾只溫順的小動物，如雞鴨鵝，或者小鹿羊羔之類，溫順的貓狗也行，送到崇德殿和德陽殿?！?

“小動物對地震比人類敏感，它們狂躁時，什么都別管，往外跑就是。”

江平連忙應(yīng)了，親自去吩咐這件事。

樊嫽和劉隆一起快步朝崇德殿趕去。樊嫽有些憂慮道: “我怕自己杞人憂天。”

劉隆道: “我信你的判斷。”

說罷，他抬頭看了樊嫽一眼，苦笑道: “大漢自我即位以來，每年不落地都發(fā)生地震。”

樊嫽默然，安慰道: “有了防范，咱們就不怕。”

說話間，崇德殿已經(jīng)到了。樊嫽令人查驗宮中井水的事情，鄧綏已經(jīng)知道，也反應(yīng)過來這可能是地震的征兆。

兩人拜見皇太后，鄧綏先看向樊嫽，讚道: “阿嫽，你這次做的不錯，細(xì)心周密?！?

樊嫽連道不敢當(dāng)如此稱讚。劉隆抬眼掃了一周崇德殿，擔(dān)憂道: “母后，地震不知何時而至，也可能瞬間而至，不如暫移到外面。”

鄧綏嘆了一聲，扶著陸離起身，對周圍的人道: “帶上常用的東西，留幾人守住門口，其他人隨我先到御花園?！?

鄧綏說完，又看向劉隆，頷首道: “宮中，我已派人去搭建營帳;宮外，我也派人通知官署，讓他們飛馳四出，傳遞要謹(jǐn)防地震的消息?！?

天空掛著一個白晃晃的毒日頭，劉隆一出來就仿佛上了蒸屜。

一行人來到御花園的古木下，古木高聳，幾乎將陽光層層濾去，一下子涼快許多。

陸離仰頭看著大樹，擔(dān)憂道: “這大樹會不會被震倒啊”

鄧綏笑道: “這古木至少有五六十年，從碗口粗的小樹長成現(xiàn)在的參天巨樹，地下的根系不知延伸到什么地方。論堅固程度，只怕全皇宮的宮殿都比不上它。”

陸離和眾人的擔(dān)憂稍解。

古樹的前方則是一大片低矮的花叢和草地，若真發(fā)生危險，往那裏跑也來得及。

宮人開始在樹下張設(shè)桌案，擺上奏表，正要圍上屏障，鄧綏阻止它們道: “不用，這樣視野好，看得遠(yuǎn)。”

正說著，鄧綏就看到遠(yuǎn)遠(yuǎn)過來一群人抬著兩個籠子。走進(jìn)了，卻原來是皇帝身邊的江黃門。

劉隆看到江平臉上露出笑容，目光落到籠子上，一只籠子裝了兩只雞，另外一只關(guān)了一條細(xì)犬。

鄧綏先是不解，然后笑起來道: “你倒是巧思?！崩眯游镱A(yù)警地震。

江平拜見了皇太后，笑道: “這是圣上吩咐的，讓我緊急找些小動物送到崇德殿。我到崇德殿被告知陛下圣上都來這邊了，就在院裏放了一對白鵝，然后抬著雞和狗找來了?！?

劉隆道: “你將它們放稍遠(yuǎn)一些，讓人時刻盯著，記得餵水別讓他們中暑熱壞了?！?

江平應(yīng)了一聲，掃視一圈，抬著雞狗在不遠(yuǎn)處的下風(fēng)口安放。

落日西沈，但暑氣未退。

帳篷已經(jīng)搭好，鄧綏和劉隆等人仍在外面處理奏表。

帳篷內(nèi)就是個小蒸籠，味道又不好。

燭光在黑夜中搖曳，偶爾的夏風(fēng)就像掀開蒸籠撲面而來的蒸汽。

夜很晚了，鄧綏等人才睡去。營帳有限，樊嫽和劉隆睡在一個帳篷。

周圍變得靜謐起來。

樊嫽睜著眼睛睡不著，推了推劉隆，小聲道: “若是這次虛驚一場，陛下會不會怨我?！?

劉隆迷迷糊糊答道: “不會……這是母后的意思?！闭f罷，翻身朝外面挪了一下繼續(xù)睡。

夏天挨著人睡，很熱的。

樊嫽見狀，氣鼓鼓哼了一聲，也朝相反的方向挪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