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縫干涉

“是我引誘你嗎？

我曾經向你說過好話嗎？

我不是曾經明明白白地告訴過你

我不愛你，而且也不能愛你嗎？”

祁夜昂頭看著宋歌。

“do i entice you？do i speak you fair？

or，rather，do i not in plainest truth

tell you，i do not，nor i cannot love you？”

宋歌讀完，緩緩了坐了下去。

梁雨蝶搖頭長嘆道：“果然，莎翁的戲劇，還是得用英文讀起來更加令人...好了，來重新回到課本上。”

祁夜低著頭，手中的筆尖都快將課本劃出裂痕，好似自己的心。

宋歌口中那些與自己毫無關聯的字句，像極了前幾日他突然出現在家門口，又沈默離開時，沒能說出口的話。

聲聲冷漠，句句質問。

上下課鈴聲響了又響，祁夜依舊坐在位置上沒動彈，像是粉墨登場后，不舍得下臺的跳梁小丑。

“這個經典的實驗，操作起來非常簡單，只需將單色光投射到一有兩個狹縫的擋板上，隨即觀察在擋板后面屏幕上，所出現的干涉條紋。有沒有人知道，這一原理是什么？”講臺上人環視教室，目光落在宋歌身上，“宋歌，你來說。”

“雙縫干涉原理在于，當單色光通過兩個狹縫后，會行程兩個相干光源，并在擋板后的空間相互交迭，產生干涉現象。”

祁夜板著臉，手中物理書的折角，在宋歌站起身回答問題時，被折至最大。

“很好，那你知道，這一實驗結果除了在物理學領域，還有哪些領域有重要應用價值嗎？”

“量子力學、光學和聲學等方面...”宋歌停頓片刻，余光無法控制的掃向身旁的人，“這一實驗結果還揭示了平行宇宙的存在。根據量子力學多世界解釋，當一個粒子經過雙縫時，它實際上會進入平行的多個宇宙，并在每個宇宙中以不同的方式穿過縫隙。”

“平行宇宙？”物理老師笑起來，“的確有科學家在研究這一方向，雙縫干涉也僅僅是最基礎的理論，更別談證偽和實踐。”

“就算是做電子雙縫干涉實驗，這同樣會形成干涉圖案，只要表明電子具有波粒二象性，就能夠控制電子的波粒狀態，來控制時間流逝。除此之外，還可以利用量子糾纏特性，將一對糾纏的其中之一粒子送入過去或未來，另一粒子留在當前，同樣可以通過當前粒子立即感知到過去或未來狀態下的粒子狀態變化；又或者是利用弦理論原理，通過特殊設備將物質轉換為高位空間中的弦，然后通過操縱弦振動和相互作用，可以產生不同空間和時間效應。綜上所訴，其實并不難。”*宋歌淡淡道。

本就安靜得只有翻書頁和記筆記的全班，此刻更是鴉雀無聲。

物理老師怔楞一會兒，忽然大笑道：“哈哈哈哈！有點意思，不過這些都是理論，要是在我們高二課堂就被解決了，那我們國家，還有世界的物理研究院豈不是都得汗顏比不上我們宋歌，宋大博士。”

宋歌沒說話，任由全班發出不算大的嬉笑聲。

“而且，這是時間穿越的理論，并不是我們剛剛談論的雙縫干涉中的平行宇宙啊。”物理老師喝了口茶，笑瞇瞇看向宋歌。

“只要可以穿越時空，就可以游走在不同的平行宇宙中。這些不同的宇宙存在，就是因為在不同時間節點中，我們所做出的選擇不同而已。”

祁夜忽然感覺心頭某個部位被人狠狠刺中，半個月前，那如臨噩夢的幻覺再次出現。天花板開始燃燒，磚塊不停無聲墜落。

“打個比方，現在有老師走進來，要求我們班派人去做某件事情，我們選擇通過擲骰子的方式，選擇派誰去。擲出的骰子點數不同，去的人不同，所造成的結果影響也會不同，例如有的人會被教學樓外自動售貨機吸引，而買到一瓶過涼的汽水，腸胃不適而回家；有的人會和其他人撞上，引發矛盾，而在教學樓大打出手，導致雙雙被留校察看，而再次引發出不同的結果...而這些結果，就是那個骰子在擲出時，所創造出來的不同平行宇宙。如果想要穿梭在平行宇宙中，只需反覆穿梭時間，回到投擲骰子那一刻。”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目瞪口呆地看著宋歌。

“簡而言之，每個決策或事件都可以產生一個不同的時間線或平行宇宙，就像是樹枝的分叉一樣。”

祁夜非常清楚的看見，眼前所有事物開始出現不同程度的掉幀馬賽克，尤其在宋歌身上最為明顯。

宋歌開始出現不同的重影——白大褂，金絲眼鏡；鐵灰西裝，紅領帶；黑皮夾克，鉚釘馬丁靴...

這像極了游戲中的虛擬世界，因主控給出指令過于繁瑣，而導致虛擬世界過載，就像是開著敞篷皮卡，一路開到游戲地圖邊緣，所看見的還未渲染完畢的景象。

白日撞鬼，不外如此。

祁夜猛地站起身，沖到衛生間大吐特吐。

-

祁夜愈發的沈默和視死如歸的學習，終究引來了程思意的暴走。

他將宋歌堵在廁所，捏著拳頭，神情凝重。

宋歌抬腕，看了眼表，不到十分鐘就是期中最后一科的文綜考試，出聲道：“思意，可以等考試結束之后再談嗎？”

“你真的要這么對祁夜嗎？”

程思意緩緩抬頭，朝著他走近。

宋歌絲毫不懷疑程思意對祁夜的「忠誠」，會讓自己在廁所被挨上幾拳。

他可是為找到祁夜被扔掉的錄取通知書，能在垃圾場翻一夜的程思意。

“我和他之間，沒有那么簡單，我只是希望他能夠遠離我。”

“宋歌，我不懂你們之間那些彎彎繞繞的，我只知道...”程思意忽然一把抱住宋歌的大腿，嚎叫道，“您老就當行行好！好歹勸勸他別鉆牛角尖，他現在就整個一瘋子！每天抱著書就差把書給吃咯，而且他...”

砰！

“...分封制到郡縣制，反映了地方官吏任用原則由宗法血緣關系到中央行政任命的變化，體現了中國古代政治由貴族政治向官僚政治轉變...”

姿勢怪異的二人看去，祁夜嘴裏念念有詞走進隔間。

“你看！他現在根本看不見人！”程思意狂錘宋歌大腿，“他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