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錯路

祁夜指甲緊緊扣住光滑的座椅把手，發(fā)出刺耳的聲響；留在他靜脈中柔軟的留置針導管，也好似在這一刻刺穿他的血管；渾身的劇痛，讓他睜開雙眼。

“祁博士？”

蔣輝上前，將他身上的儀器零件和檢測儀取下，并不知道祁夜現(xiàn)在的沈默是從何而來。

而祁夜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記憶停留在宋歌留給他的吻和那句“註意安全?！?，或許還有遠處宋歌撕心裂肺的喊聲。

“我這次去了多久？”祁夜看著一旁的醫(yī)護，心底涌出一個回答。

“兩天?！笔Y輝沈默了會兒，“期間儀器多次數(shù)據波動，但與上次你初次讀檔不同，我們還需要進一步檢測。”

“嗯，我先回去看宋歌?！逼钜鼓税涯?，“有情況通知我。”

祁夜站起身，忽然看見在二樓的趙爾高和戴蒙，像極了等待沙漠中不自量力的動物死亡后，伺機而動的禿鷲。

戴蒙對著他笑起來，伸手打了個招呼。

祁夜沒理，轉身出了實驗室。

“祁博士，你總算來了！宋博士狀態(tài)不好，這兩天不愿睡覺，也不愿吃東西，更不讓人近身；反抗情緒比之前更高。”

祁夜點點頭，慢慢擰開未上鎖的房門。

黑暗中，宋歌抱著雙腿，坐在落地窗前，沒回頭，只是淡淡道：“我看見你回來了?！?

嗓音嘶啞虛弱，仿佛祁夜不是回到現(xiàn)實，而是去到了十年后，見到的事被趙爾高等人遺棄后的宋歌。

祁夜聲音哽咽道：“你是傻子嗎？都說了，我很快回來?！?

“可是你走了兩天?！彼胃栌妙^不住撞著玻璃，凌亂的發(fā)絲從兩旁垂落，“他們都說你不要我了?！?

祁夜看著他后頸凸出的骨節(jié)和愈發(fā)清晰的下顎線，仿佛被人輕輕一折，就能折斷他。

“誰說的？”祁夜走過去，緩緩跪下，伸手將他按入自己懷中，“他們騙你的。”

“他們說的?！彼胃柚钢改X袋。

“宋歌，你記住，我永遠都會回到你的身邊?！?

哪怕我在觸摸到你那一刻，就被指尖靜電刺痛，被爆炸、火光、碎片、撕裂的回憶侵襲所有痛覺神經，但我依舊會回到你身邊。

二人靜靜抱著，從彼此的氣息和懷抱中吸收各自養(yǎng)分，好似被巨浪拍打，溺水掙扎的人抱著浮木，爭先恐后地上游至水面，只為那一秒不到大口呼吸的機會。

交換一個個親吻后，祁夜把宋歌哄睡，可他的手指卻被緊緊勾住。不知道是怕他會走，還是怕他走了就再也不回來了。

祁夜抬起手臂，吻住宋歌指尖，輕身道：“我愛你。”說完，他小心翼翼抽離出來，穿上衣服，關門離開。

地板上的光線，在祁夜開關門的動作中出現(xiàn)又消失。

宋歌睜開眼。

“祁夜，你真是傻子?！?

淚水從他清瘦臉頰靜靜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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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器從你回來不久后，開始出現(xiàn)內部坍塌。我建議，你還是放棄再次進入儀器的計劃，畢竟你有極大可能，意識迷失渙散，就像是我?guī)煹芤粯印！贝髅扇∠率痔?，對著面色不善的祁夜舉起雙手，“swear to god. 這絕不是我動的手腳?！?

內部坍塌？這儀器內部存檔本就是由宋歌意識而存在，能夠讓它坍塌的，也只有宋歌。

宋歌不想要這個儀器，宋歌不想要自己再進這個儀器，宋歌不想回來。

祁夜渾身都在發(fā)抖，拼了命地壓住，卻還是抖得不停。

玩兒我是吧宋歌？

祁夜深吸一口氣，最后竟然笑了起來。

不好意思，老子現(xiàn)在也是搞物理的。

“第一，更換優(yōu)化主機內部結構和材料，降低意識層面產生的影響，降低坍塌風險；第二，立馬在周圍構建磁場屏障，抵抗外部干擾和影響；第三，利用我前年發(fā)布的監(jiān)察系統(tǒng)，建立檢測儀器內部狀態(tài)的預警系統(tǒng)；第四...”

“祁夜，你這些...”

“戴蒙，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東西都備齊了才回國的?！逼钜构碓趦x器上調試，瞥了他一眼，“現(xiàn)在就交出來，不然我立刻從宋歌電腦裏偷幾篇論文發(fā)出來，把你正在申請的項目資金全都搶光?！?

戴蒙：。

“第四，把你們意識訓練實驗室的權限開放給我?！逼钜箍聪虮娙耍瑓柭暤?，“now！”

祁夜在實驗室泡了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