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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1 / 2）

婓鶴穿著布衣草鞋，假裝自己是個家境貧寒的讀書人，坐在外城那種一個銅板就能喝上一大碗的茶攤子上，聽到了自己及一幫好友被御史參了的消息。

婓鶴：“？？？”

本朝言路還算開闊，平民老百姓也敢對著貴人說道一二。當(dāng)然，只淺淺地說說一二，不會具體展開說說三四。茶攤子上，一個歇腳的苦力因為剛干完一趟活，氣都沒喘勻。只見他用汗巾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一口氣干掉了一大碗涼茶，這才舒舒服服地感慨道：“這黃御史果然鐵骨錚錚，就沒有他不敢參的。”

“沒聽說新樂侯強(qiáng)搶民女、縱馬傷人什么的，怎么就被參了？”要是新樂侯那樣的都能被參，那京城裏且有不少人等著參呢！上溪村老劉頭好不容易養(yǎng)出來的一盆芍藥，硬是被一個什么貴人府邸的管事?lián)屪吡耍趺礇]人參那管事！

“據(jù)說是不馴禮教。”有個落魄書生搖頭晃腦地說。

“不馴禮教？這和咱們有什么關(guān)系！反正沒搶了咱們，也沒偷了咱們！”

那書生不服氣，開始數(shù)算顏楚音的不是。他不光說顏楚音，那些和顏楚音玩得好的比如曹錄、婓鶴等，在書生口中都是一丘之貉，都是不學(xué)無術(shù)之人。

婓鶴本人就坐在一旁，也不嫌棄碗中茶湯渾濁——這是用最下等的茶葉沫子煮出來的，干凈是干凈，但茶湯并不清澈——端著碗不緊不慢地喝著。聽見書生的話，他也不生氣，只笑著問：“這位兄臺，聽你說得這般仔細(xì)，在下有些不解，難不成你是趴跪在新樂侯的書桌底下，親眼看到他不敬師長了呢？”

這話一出，左右人哄堂大笑。

那書生被懟得面紅耳赤。他是哪個牌面上的人，從來不曾見過新樂侯，有的只是道聽途說。婓鶴繼續(xù)說：“新樂侯是超品侯爺，論品級，朝中大臣能超過他的不多。禮教？若是單從禮教論尊卑，多少大臣見到新樂侯都得彎腰。”

禮教之外，還有人情。

這世上很多人，你和他論禮教，他非要和你論人情。你和他論人情，他又說你不馴禮教。婓鶴搖搖頭，從懷中摸出銅板，約莫十來枚，壓在茶碗下面。

一碗茶，一枚銅板。婓鶴特意多給了幾枚。

只因看守茶攤的是一對老人，獨子早些年為了救一個落水孩童死了。附近知道這事的人，每回來喝茶，能多給的就多給一點。這樣一對老人，你真給他金子銀子，那是害了他們，但每次多給幾枚銅板，兩個銅板能吃上一碗面了。

婓鶴起身彈彈衣擺上并不存在的灰，向茶攤上的眾位拱拱手就離開了。

走過兩條街，只見一輛低調(diào)的馬車停在路邊。車夫倚在一旁休息。

婓鶴跳上馬車，立刻往內(nèi)城趕。

開國時封了四公八侯，婓家便是其中一侯。如今他們家的爵位還在，卻已經(jīng)變了路子，頂著一個武勛的爵位，當(dāng)?shù)娜俏某肌Ｋ麄兗宜闶怯晌滢D(zhuǎn)文的典范。婓鶴的大伯在禮部，任侍郎。婓鶴的親爹是個書袋子，任太子侍講。婓鶴上頭還有幾個哥哥，大堂哥是上科進(jìn)士，如今外放當(dāng)縣令去了。他親哥還在念書，雖然也在國子監(jiān)，但和婓鶴這種混日子的不一樣，他親哥是有真學(xué)問的。

婓鶴是五世同堂。下頭大堂哥已經(jīng)娶妻生子，上頭太夫人還活著。

婓鶴不是他們這輩中年紀(jì)最小的，但因為長得很像仙逝多年的祖爺爺，祖奶奶最疼他。有了老祖宗撐腰，他就養(yǎng)成了一個混不吝的性子。婓鶴平日裏最喜歡干的就是換一身平平無奇的裝束，去市井中玩。三教九流都有他的朋友。

馬車直接駛?cè)チ祟伋裟茄Y。

婓鶴來時，曹胖子幾個都已經(jīng)在了。見著婓鶴來了，曹胖子笑道：“就知道你要來！這些天也不知道你在忙什么，好幾次去你家都沒瞧見你，還運氣不好碰見你爹了，被你爹攔著訓(xùn)了好久。”曹胖子露出了一個苦不堪言的表情。

婓鶴的爹是個書袋子，最會掉書袋子。他也不兇，見著曹胖子這些紈绔，他都好心好意地勸他們向?qū)W，引經(jīng)據(jù)典地勸，字字珠璣地勸，淋漓盡致地勸。

曹胖子聽上一回能頭疼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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