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歆語的語氣并非告白之前的羞于啟齒,這讓董鑫生出一絲疑慮。他轉頭望著偶爾有車輛往來的道路,拇指和食指使勁兒的捏在一起。他打算賭一把，不管冷歆語的態度如何,他都愿意吐露出心底的秘密。他相信，即使冷總對他沒有太多感覺,也不會把話說的太死。畢竟,他也算公司的老員工，低頭不見抬頭見,冷總怎么可能直言拒絕呢？只要不拒絕,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冷總，相信依他的誠意,她會被感動的。

“冷總,你都這么說了,再瞞你也沒意思。”董鑫在心裏組織好語言，走前兩步希望離冷歆語更近一些，他說，“其實我申請調到這邊兒沒有別的原因，就因為你在。我這人性子綿，對誰有意思不敢直接說，何況那個人是你，是公司的總經理。

“冷總，你在總公司的那幾年，我幾乎天天和你接觸，甭管能不能說上話兒，我都特想找機會拉近咱倆的關系。我董鑫沒什么大能耐，但就是能對喜歡的人好，我喜歡你那么多年，原先你當不知道，不聞不問，今天你問了，我也打算實話實說。冷總，我是真心喜歡你的，雖然咱倆身份差的挺多，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給我個機會，咱倆試著在一起。不然，至少給我機會讓我光明正大的追你，哪怕看在我暗戀你這么多年的份兒，也請你給我個機會追你。”

說這些話的過程裏，董鑫一直在註意著冷歆語的表情，哪怕只是細微的一絲變化，他都會敏銳的捕捉。可惜，冷歆語的臉上由始至終都透著淡漠，即使董鑫以乞求的語氣請求一次在一起的機會，她都沒有絲毫的動容，或者根本就只是把這段告白當成編排好的對白。

既然是對白，她何必做出該有的表情呢？冷歆語抬眸看著董鑫，現在不是在演偶像劇，她不是非得羞著臉接受董鑫的喜歡。何況她根本沒有對他有過心動的感覺，又何必給他所謂的機會。“這就是你要說的？”冷歆語想確定他是不是已經把話說完，“沒有其它要說的是么？”

“沒有了，這些是我最想說也是唯一憋在心裏多年的話。冷總，我對你是真心的，希望你能給我這個機會。我相信，跟我在一起，你會是幸福的。”

“噢？這么自信。”冷歆語笑著說，“既然你說完了，那么下面該我說了。董鑫，很感謝你喜歡我，但是同樣要抱歉的是，我對你并沒有絲毫喜歡的感覺。對我來說，你是個優秀的員工，我希望你能在你的崗位有更突出的表現。今晚我們玩兒真心話大冒險，我不是沒有回答過你，我雖然沒有對象，卻有一個喜歡的人。”

“我想告訴你，如果你認為我在對你暗示什么，那我很抱歉。我喜歡的人并不是你，所以，我說服不了自己去接受一個沒感覺的人的告白，更不可能給予任何機會。你要追求，那是你個人的事情，與我沒有關聯。我要說的是，我現在不喜歡你，以后也不會對你有心動的感覺。并不是胡亂下結論，而是我了解自己的心，知道它想要的是什么。你可能覺得我說話不留情面，但你可以試著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向鐘意的人告白，而她并不喜歡我，那么不管我多優秀，得到的都會是拒絕。相反，如果彼此喜歡，即使我一窮二白，我們也會在一起。”

“董鑫，喜歡是兩個人的事情，而不是僅憑一方的努力就可以實現的。”冷歆語整了整外套，語氣盡量不那么刻薄。她露出微笑，輕拍董鑫的肩膀說，“不管怎么說，謝謝你的喜歡。作為你的上司，我認為你不該這么貿然的申請調到這裏，在總公司的發展前景明顯會比在這裏要好。我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而不是感情用事，憑心情對待自己的前程。”

盤算好的回答沒有如愿飄進耳朵裏，董鑫的心裏不免滋生尷尬。他雖然保持著不太明顯的笑容，眼底卻有了深深的失落。“呵呵，不好意思冷總，是我太一廂情愿了。”董鑫潤了潤唇，鏡片下的雙眸垂望著模糊的地面，他說，“我以為，冷總怎么都會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其實，我想過會被你拒絕，在我心裏，你就是女神。如果我能和你在一起，我一定會傾盡一切對你好，可是你沒有給我這個機會。冷總，說實在的，我真的挺不甘心的，能問一下嗎？你喜歡的那個人，是怎么樣類型的？”

“是個貼心又喜歡賭氣，但可以牽動我的心的人。”冷歆語勾起唇角，“你相信緣分么？我和她大概就是一種由巧合構成的緣分。其實不需要問她是怎樣的人，不管她如何，能讓我心動，也能讓我感覺溫馨，就夠了。上車吧，我送你回家，作為你的上司，我希望你可以保持一顆平常心去對待工作，如果你純粹是為了我才來分公司工作，我可以幫你再調回總公司，讓你有更好的發展。”

大概，今晚是冷總說話最多的一次，董鑫搖了搖頭，繞到副駕駛那邊開門上車。他把安全帶系好，等冷歆語發動油門兒，低聲說，“謝謝冷總，我會想清楚哪裏更適合我。”他明白冷歆語的用意，調他回總公司極大的原因是不希望他繼續糾纏。即使他暫時沒有那個想法，冷歆語也不會給他死纏爛打的機會，因為他們的工作職位，從開始就註定了董鑫的不可逆轉的失敗。

冷歆語的車在董鑫所居住的保安亭的旁邊停下，盡管董鑫一再嘗試被予以追求的機會，她始終沈默以對，好讓董鑫徹底的放棄。“你的好意我心領，早點休息吧，再見。”很顯然，冷歆語不可能接受董鑫的邀請去他家小坐一會兒。如果她想讓董鑫死心，那么她要做的僅僅是拒絕一切看似的可能。何況已經這么晚了，她多少惦記著小孩兒是不是已經安全到家。

她的手機裏是存著顧曉樓的手機號碼的，不過她不想直接的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她把車開離小區附近，慢行的同時撥通了顧曉樓家裏的座機電話。她相信，接電話的人必定是顧媽，如果這個時候小孩兒早就在家，那她該是坐在電腦前玩兒游戲而不是在客廳和顧媽爭搶電視的遙控器。

“餵，阿姨。”果然是顧媽接的電話，冷歆語把藍牙耳機稍作調整，放柔聲音說，“今天公司組織聚會，大伙兒一塊到ktv玩兒了玩兒，曉樓之前讓我給你打電話說一聲我給忘了，現在才想起來。她回去晚你別說她，我們一塊兒在ktv熱鬧了會兒，都是公司同事，你別擔心。”

“嗨！我哪兒說她了，她回來也不告訴我去哪兒了，繃著個臉像誰欠她幾百吊子似的，這會兒又跑屋裏打游戲了。”耳機裏傳來顧媽的聲音，以及被逐漸調小的電視劇的對白，“行吶，她跟你一塊兒我放心，知道去哪兒就成，要不然我還在這納悶兒，咋這么晚回家，回頭兒還一聲不吭的不愛搭理人。”

“大概是太累了吧。”冷歆語的唇角浮起一絲笑意，為什么會繃著臉她心知肚明，為什么一聲不吭不愿理人，她更是一清二楚，“這幾天工作比較多，晚上又玩兒那么久，是會累的。阿姨，我路上開車不方便打太久電話，有時間我去看你，再見。”掛掉手機，冷歆語加快車速往所住的公寓趕，其實也不算趕，她只是想在某些人游戲下線前登錄游戲，說不定，會聽到‘徒弟’的吐槽呢？

往常冷歆語登錄游戲，只要‘沈涼之’在線，她都會收到對方的私聊信息。然而今天是個大大的例外，上線十多分鐘，冷歆語始終沒有收到‘沈涼之’的任何的私聊消息，就連組隊邀請都沒有。不是‘沈涼之’不在線，她在線，甚至冷歆語確定，她也清楚她在線上。

例外，實在是個大大的例外呢！冷歆語點開好友欄查看‘沈涼之’所在的地圖，長安，她現在就在她平常看別的玩家切磋的地圖場景裏。

顧曉樓大概不會想到‘清陌’會在這個時候上線，她記得很清楚的，‘清陌’幾乎從沒有在這個時間登錄游戲。她想和她小聊一會兒，腦海裏總會映出冷歆語和董鑫并肩走在一塊兒的片段。說真的，她覺得董鑫根本配不上冷歆語，可為什么她看起來分明就像極了給他機會似的。心臟又開始出現酸脹的難受感，顧曉樓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傾顧’聊天兒，時不時的發一下呆，腦子裏也不知想些什么。

‘傾顧’在她剛上線時就發來私聊消息，接下來的時間，她向‘沈涼之’發送了組隊邀請，兩個人并肩站在長安城外的青龍橋，一邊兒浪費點卡看玩兒家們往來，一邊兒在團隊裏隨意的聊著。

傾顧：你好像不太開心，是發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嗎？

團隊界面又出現‘傾顧’的消息，顧曉樓看著它不知該怎么回答。她是不開心，卻并非發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她只是不開心冷總和董鑫在一起，更不開心她之前在大冒險游戲裏說的那句充滿挑逗的話，為什么是挑逗而不是真的？真的？真的什么呢？顧曉樓敲打鍵盤的手突然頓住，她好像明白點兒什么，又好像不太懂。內心深處總有一絲即將破出的情感沖動，卻好像少了適當的時機，遲遲不肯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記得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