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小對顧曉樓受驚一樣推開她的舉動很不滿,盡管她的小任性在內心深處不斷的翻滾,但她還是忍住沒有發作。她的笑容依舊那么甜美，偶爾俏皮的眨眨眼睛,空氣裏總會發生一絲微妙的變化。“曉樓，我餓了。”她表現的像極了顧曉樓的女朋友，舉止之間總會透著小女子的撒嬌。不過,這在冷歆語看來,是一種挑釁。曲小小在以‘喜歡顧曉樓的女生’的身份挑釁她,甚至無視掉她和小孩兒的關系,完全將自己融入‘我才是顧曉樓的正牌女友’的對白戲劇中。

這樣顯而易見的態度讓冷歆語不舒服，畢竟是在公司，也因為顧曉樓的態度沒有出現模糊不清的曖昧而不打算采取任何措施。但是，不采取任何措施是一回事兒，提醒曲小小所處的位置又是另一回事兒。“怎么一驚一乍的。”她說，“既然你朋友餓了，你帶著她去吃飯吧。她從國外回來一趟不容易，到底是大學室友，又是不錯的朋友，不要怠慢了她。不過，也別耽誤了上班時間，我先去食堂了，下午上班先去我辦公室一趟。”

“哦好。”木訥的應了一聲，顧曉樓完全不懂冷歆語的話裏到底有何深意。她看著她踩著高跟鞋離開大堂，直到熟悉的背影消失，她才帶著一點兒疑慮和曲小小走出公司，在附近的一家菜味兒不錯的餐館就坐。

這個時候是餐館的營業高峰，不管是包間還是外頭的位子，幾乎都被前來用餐的客人占滿。好在她們來的不算太晚，否則連店角落的位置都沒有她們的份兒。簡單的點了幾個菜，顧曉樓在服務員把飲料送上來后轉動著手裏的可樂，輕輕的開了口，“小小，趁著菜還沒上來，我想跟你談談。”

“嗯？你想跟我談什么呀？”

“其實也沒什么的。你知道，我喜歡過你，但那都是大學時候的事兒了。我呢，現在已經有對象了，而且我們倆的關系非常好，我不想因為自個兒的過去而使得我們的關系產生裂縫。當然了，比起那些前任前前任之類，暗戀其實算不上什么事，可是我希望我在她的心裏是純粹的，我不想她有一天會因為這個和我吵架。所以小小，你能不能別再說喜歡我，在一起之類的話？我們就像大學那時候去相處好嗎？你那么漂亮，想找什么樣的找不著啊？犯不著一直在我這裏耗著。”

“以前我喜歡你那會兒，覺得我是真的好喜歡你。后來我遇到她，我覺得我對你的那種喜歡并不全面。怎么說呢，更像是懵懂時期的錯覺吧，不然我不會那么容易就釋懷的。但是對她不一樣，在她面前，我希望把我的好都展現給她，也想要給她所有我能給的。她那么為我，我不可以讓她覺得我不專情不靠譜的。所以小小，我們能...”

曲小小打斷了她，塑料瓶裝的果粒橙被她捏的出現一個凹陷，然后又重新凸回原樣。她看著顧曉樓，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似乎怎么都沒想到，從前對她那么好，連去衛生間都一塊兒去的顧曉樓會說出這番話來，即使語氣那么的溫和，一字一句都透著無情的疏離。“你是不是覺得你特了不起？你現在喜歡的不是我，就可以讓我離你遠點兒是不是？我這次回國為的是什么，你明知道我回國是為了你，你還要說減少聯系做朋友這樣的話？如果真的能做朋友，我會這么執著嗎？顧曉樓，你還真是沒良心，是，你把好的都給她了是嗎？我呢？我真不明白，從前的那個你哪裏去了？你告訴我，我到底哪裏比不上那個老女人了？她大你多少歲，你難道不知道嗎？人家沒準兒耍你玩兒的！”

比起曲小小稍顯激動的言辭，顧曉樓看起來冷靜很多。的確，她是非常不愿意聽別人提冷歆語的年齡的，她們是相差了幾歲，那又怎么樣？連性別都可以忽略，年齡又算什么阻礙？更何況，感情本身就是兩相情愿的，并不能因為一個人的喜歡很付出就要另一個人接納她并不愿意的感情。

“小小，不是你哪裏比不上她，也不是我沒良心。人是會變得，感情也是會變得。我說我們少聯系，就是希望給彼此更自由的空間，能讓咱們盡量以朋友的身份相處。我沒啥優點，依著你的條件，你蠻可以找個頂好頂好的對象。小小，你還記得咱們以前看過的小說嗎？那裏面有說過，感情是自私的，是不能勉強的。真的喜歡一個人，心裏想的是尊重她，而不是一味的得到。你看，從遇到她開始，我學著去成長，可能換做她，會用更好的方式解決這個事情。但是我的功力不夠，只能選擇這樣直白的談話了。唔，小小...”實在不知道接下來還能說點兒什么，顧曉樓讓自己的手交叉撐著下巴，她抬眸看著曲小小，憨笑著說，“你回來我還沒真正請你吃飯，我兜裏錢也不咋多，今天我請你。這家餐館的菜味兒很不錯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要是覺著好吃，等我有閑錢的時候再請你來吃。”

顧曉樓的態度讓曲小小的臉沈了下來，別說現在她完全沒吃飯的心情，就算餓，這頓飯都不可能像她預想的那樣平靜而甜蜜的吃下去。她站了起來，她走到顧曉樓的旁邊，她從包裏拿出一個小盒子使勁兒塞進了顧曉樓的懷裏，她無視掉送菜過來的服務員，帶著一股任性放話出來，“顧曉樓，你會后悔的！你跟那個老女人不會有任何結果，我等你到時候來找我！你還有兩個月的時間！”

“哎？！”一陣微微的涼意傳來，顧曉樓完全叫不回幽怨滿滿的曲小小。菜已經上齊，她撇撇嘴重新坐了下來，想了想，招呼服務員把其中兩個菜打包，一個人坐在有點兒吵的餐館裏就著白飯把沒有打包的菜吃了大半兒。

打包的菜被顧曉樓留作晚飯帶回了公寓，對于可以偷懶免做一頓晚飯，她并沒有顯得多開心。為什么？顧媽在午休快要結束的時候給她打來電話：自個兒家的孩子在別人家住了那么久終歸不是事兒，顧媽想知道女兒現在是不是已經不那么忙了，如果是的話，就讓她搬回家住。雖然嘴上說不出口，但是和大多數母親一樣，顧媽對顧曉樓的掛念并非一星半點兒。尤其老公身在國外，能陪她的就只有自己的女兒。

盡管掛念母親，顧曉樓還是說了謊。不算很過分的謊話，至少夾雜著事實。她說她還是很忙，尤其是最近幾天，她忙得幾乎抽不出空來。這是真的，雖然沒有忙到把工作帶回家或者加班的地步，她卻不再像從前那么清閑。

晚上窩在沙發裏，顧曉樓跟冷歆語說了顧媽打電話給她的事兒，她的瞳孔裏映著娛樂節目，耳邊是女主持人打趣的玩笑。“歆語姐”她說，“我媽中午給我打電話了，讓我要是不忙的話就搬回去住。”

“嗯？那你怎么說的。”

“我跟她說現在更忙了，得過段時間才能閑下來。”顧曉樓摳著手指蓋，眼睛裏看的是電視節目，心裏想的是和節目無關的事情，“我不想總這么說話拖著，到底不是回事。可是我又不想回家住，家裏沒有你在。歆語姐，你說怎么辦呢？我想哪天跟我媽說說，徹底搬出去住，你看成嗎？”

“還是先不要說吧，等把這陣兒忙完，我跟阿姨說。”

“啊？你去跟我媽說？那你，你要怎么說呀？”顧曉樓知道自個兒說話沒多少分量，也清楚顧媽非常信任冷歆語。但是她想的是另一件事情，她說，“其實歆語姐，我一直都有點兒心事。咱倆處了也有段時間了，不可能總瞞著家裏人你說對不？但是兩個女人，我覺得像我媽那樣的封建思想肯定是接受不來的...”

提起瞞著家裏人，冷歆語臉上的表情不禁變得嚴肅，她看著小孩兒，眸子裏映著的是她迷茫的臉，“曉樓，我們在一起是事實，你說得對，我們不可能一直瞞著家裏人。但是如果被知道，可能會造成什么后果，你知道嗎？小說裏也好，電影裏也好，你應該看過出柜的難處，都是獨生子女，沒有哪個父母會開明到輕易讓自己的女兒失去婚姻和一個同性對象交往或者過一輩子。你想過嗎？萬一有一天，被阿姨知道了我們的關系，她也許會瘋掉，又或氣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