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玉一番話說下來沒有絲毫停頓,并且說最后一句的時候,聲音猛地一高,以至于她都說完了,眾人還都一副驚呆的模樣望著她,有些回不了神。
陳曦然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她跟著站起來,一臉的憤憤:“周姐姐,這位白姑娘也太欺負人了,她明知道您與蘇公子訂了親,為何還會行下如此不知廉恥之事,真是……真是不知羞恥!”陳曦然本來是想說“真是下賤”,但是到底在場這么多姑娘家聽著,不是她自己一個人想怎么說都成,所以最后就改了詞,但是相信在場中的姑娘們,凡是有些女子的矜持的,都同時在心中想到了這個詞。
周懷玉再次輕嘆一口氣,搖了搖頭,一臉的慈善寬容,“我不怪白表妹,有句話這樣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想來白表妹與蘇公子兩個人便是如此。而感情這種事情,是最無法控制的,戲文里那些為了書生私奔的官家女子不正是這般?雖然我能理解,但是我卻不會這樣做,更不支持這樣做!”
這句話再次讓眾女忍不住跟著點頭。
本來女子談論感情這些事情,都是約著閨中好友兩三人說的悄悄話,但是誰能想到這位周懷玉居然是個比陳曦然還膽大妄為的,不僅當眾談論自家表妹與未婚夫的偷情,還發表了這樣一番驚世駭俗的言論。
“我們女子,哪個不盼著將來嫁得一位文武雙全,風流倜儻的夫君,但是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這樣的男子,并且還都讓我們給碰上,所以我不求這些,我只求將來我嫁的夫君,能夠一心一意待我,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便可,這便是我唯一的要求?!?
這下子,眾女不再是點頭,而是如同剛才給岳雨桐鼓掌那樣,再次給周懷玉熱烈的鼓起掌來,因為周懷玉也說出了她們每個人的心聲。當然,只是有些人心中卻想的,要嫁一個文武雙全,風流倜儻,身世顯貴,并且對她一心一意的男子而已!
“我今日與曦然妹妹一見如故,更見識到了岳姑娘的靈巧心思,因此我覺得眾位姑娘,每個人必然都是了不得的,與各位都格外的親切,這些話就忍不住說了出來,還請諸位姐妹不要笑話懷玉。”
一番類似演講的高談闊論完了,周懷玉總得說幾句場面話讓自己把剛才的行為圓過去才行。其實她一開始并不打算說什么“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但是她突然想到,若是自己這個時候把這個想法表達出來,那么將來周家若是想給她定親,她也多了一個理由胡鬧拒絕不是?
“周姐姐,你真的是太善良了,太好了,我覺得蘇公子配不上你,所以我支持你退婚!”
“我也支持,周姑娘應配得上更好的男子!”眾女也都大喊著爭,先恐后發表起自己的意見,唯恐周懷玉沒有看到。
這個時候,岳雨桐站了起來,她一站起來,周懷玉第一時間注意到她,大家也都隨著周懷玉的目光注視著岳雨桐。
岳雨桐開口:“周姑娘,我岳雨桐從來沒有佩服過任何人,但是今日我佩服你,雨桐在此先敬你一杯?!闭f完仰頭干了一杯酒。
周懷玉注視著岳雨桐白皙的脖頸,心中忍不住“嘿”了一聲,并沒有吭聲。
岳雨桐喝下酒之后,突然一改臉上的稍顯冷酷的表情,露出了絲絲愁苦,“你今日所說,比起曦然往日那些言論更加膽大包天,但是,卻是說出了我們所有女子的想說卻不敢說的事情,這世上,誰規定男子就能三妻四妾,女子卻要從一而終!男子在外面花天酒地,女子在家中照顧公婆,照顧子女,還要操持家事,男子一個不順心,就會對女子輕則打罵,重則休妻。這憑什么!”
周懷玉此時是真的愣住了,沒想到這位岳姑娘竟然會說出這番言論,難道這位也是個穿越的?看著不像啊!
這時候周懷玉看到了陳曦然向她使了一下眼色,她知道其中必然有內情,不再露出好奇的表情,聽著岳雨桐說完。
“不僅如此,世間還對女子多有不公,為什么女子不能入朝堂,為什么一些學堂不允許女子入學,還有其他許多地方,也都不許女子參與,為什么?女子能做的事情,一點也不比男子少,甚至在某些時候,比男子還多的多!”
“女人可以生孩子,男人永遠不能!”
不知道是誰,猛然說出這樣一句話,讓現場因為岳雨桐這番言論導致略有沉重的氣氛忽然一松,大家臉上繃著的臉上不禁露出笑容,然后也都小聲地說著一些女子能做男子卻不能做的事情。
“就像我的那盆插花,周姑娘的點評,許多人也只看到了男子為這個家做的事情,而長年藏于后宅的女子們,卻一直沒有人看到?!闭f道這里的時候,岳雨桐突然有些哽咽,讓大家再次表情略有沉痛的看著她。
不管有錢沒錢,不管官大官小,每個家庭中,或多或少都有一兩個妾或者通房。而能夠出來參加聚會的姑娘們,幾乎都是正室所出的嫡姑娘,定然也都見過自家母親暗自垂淚的畫面,雖然另一方是自己的爹爹,但是哪個能說自己心中沒有一點埋怨的?
周懷玉剛才所說,引起了大家的共鳴,只是那種共鳴大家只敢偷偷的,但是現在岳雨桐所說,卻是大家都正在共同經歷的,所以一時間眾人都沉悶著不開口。
“我岳雨桐不求其他,只求將來嫁給一個能夠看得到我的付出,心疼我男子,至于才情富貴,這些都不重要!”
于是岳雨桐在眾女熱烈的鼓掌聲中幽幽地地坐下。
周懷玉看看她,再看看其他仍舊一臉沉重的眾位姑娘,突然也幽幽地開口:“今日能夠與眾位姐妹一起說說心里話,我心中暢快不少,開飯吧!”
可是她說完之后,卻只有她一個人伸手夾了一口菜,其他人仍舊不知道在想什么,還是陳曦然大吆喝一聲,眾女回了神,才開始動起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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