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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初戀（1 / 2）

16.

南方一年總要下幾回雪，而在城裏的時候，雪總是積不起來，漫天鵝毛落在地上，轉(zhuǎn)瞬化成了冰水，而郊區(qū)不一樣，老東山的雪能一直蓋著，一層一層，蓋過新年。

丁海聞腳上的石膏終于拆了，但是母親并不讓他多走動，他遠(yuǎn)遠(yuǎn)看見胡一平拉著馱蠟燭的板車，滿載著白菜蘿卜雪裏蕻，從山腳下沿著坡道拖上來，而母親推在后面，一路充滿歉意地道謝。

『真不好意思……讓你幫忙……』

一餅穿得很單薄，好像也不覺冷：『是我們鄉(xiāng)下過年的時候不夠方便，城裏的菜場，過年不休息吧？』

『也休息，不會休息這么久。』

聽麗麗說，菜市從小年夜開始，也一直休息到元宵節(jié)，如果不準(zhǔn)備充足，年就會過得局促。

父親從廠裏走出來接，母親一邊向他抱怨：『你看！還要辛苦小平！本來讓阿宏拉一趟這么輕松的事情。』

『人家老婆這兩天預(yù)產(chǎn)期，就別折騰阿宏了。』母親似乎還有要抱怨的，被父親堵了回去，『對了，門衛(wèi)放假的時候，我從武警借了個小伙子來住傳達室。』

『……借……啊呀那太好了，我本來還擔(dān)心，你別說廠子一空下來，還真有點怕。他們指導(dǎo)員還真肯借啊？……』

『我叫盧云偉，今年二十二歲，是一名志愿兵，在武警支隊負(fù)責(zé)通訊和網(wǎng)絡(luò)技術(shù)。』

這一年的雪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年輕人踩著黑色的大頭皮靴，披著軍大衣來向父親報到，短發(fā)上落滿了晶瑩的雪花。

如果能時光倒流，丁海聞一定早起洗頭，洗澡，把頭發(fā)梳好，把最清爽的毛衣和褲子搭配起來——也不至于頭發(fā)東倒西歪，披著母親的玫瑰色棉襖穿著貝殼鞋，第一次見他。

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在初次見一個人時胸口緊縮而呼吸困難。他想當(dāng)場遁地逃走，卻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海聞同學(xué)也可以叫我蘆葦，我的戰(zhàn)友也會這么叫我。』

好像一名軍人就應(yīng)該是這副模樣。挺拔的身材，寬闊的肩膀——和棱角分明的英俊的臉孔，丁海聞也偷偷記下過外表帥氣的男藝人的樣貌，但是畢竟不曾呈于眼前，所以當(dāng)盧云偉站在門口，立在雪裏卻不進前，他笑起來時候長長的眼尾和嘴角的小坑，一錘子鑿進丁海聞的心裏。

『有多帥？有黎明帥嗎？』要不是明明突然提起，丁海聞都從來沒有聽說過她喜歡什么明星。

『……不，不能這么說，感覺，不是一個類型吧，一餅?zāi)阏f說，你見過。』他對自己的審美也失了主見，急忙要拉個旁人來給自己佐證。

『我那也叫見過，囫圇看得出是個人罷了——不是人一會兒就來傳達室接班給你家值勤嗎？不就能見著了？我覺得——一般吧？』剛還說沒看清，胡一平后半句就不屑地否認(rèn)了他的判斷，『……下整兩天了，能打雪仗了不？叫上阿川和阿真吧，他倆搓得可圓。』

茶園和竹林都蓋上了厚厚的雪被，丁海聞也真擔(dān)心水塔邊的破廟被徹底壓塌。

『餅哥！』明明氣得尖叫起來，『我和聞哥的寒假作業(yè)都寫完了，就你一個還沒開工呢！』

胡一平的腦袋縮回來，裝成一副害怕的樣子，掏出他明明一個字沒寫卻皺成腌菜的寒假作業(yè)，恭敬地寫好名字學(xué)號:『……我有什么不會的問你倆啊？』

『嗯，碰到不會的再說。』丁海聞捧著小說看，跟胡一明踩在同一盆炭火上，并在爭取既能取暖又不燙腳的位置上展開了周密的角力。

『……聞哥還是不了解你。』明明無奈地說，『你把能做的先都做了……餅哥你不冷嗎？』少女為了給胡一平騰地方，膝蓋靠向一邊，幾乎要挨著丁海聞的腿。

『……不冷，作業(yè)寫不完，急得冒火。』胡一平好像真的不冷，穿的也少，共處一室仿佛活在另一個季節(jié)。

丁海聞也想自己穿得少點，但是眼睛一睜開就被母親裹成了棉球，而且要是被發(fā)現(xiàn)隨便減衣服會被一直念一直念，只能穿這么多硬扛——然而這冷天裏穿多也很必要，他踩著炭火盆，還覺得明明一直在往自己身上靠。

傳達室的小門被推開時，他也下意識地推開了明明。

『阿聞的小伙伴也在啊——』年輕人脫下軍大衣掛到墻上，熟絡(luò)地蹲到炭火邊，『你們好，我叫盧云——』

丁海聞倒希望小伙伴們?nèi)辉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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