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眼淚成串滴落。
溫肆做賊似的輕手輕腳地挪過去,把最裏層襯衫袖子扯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拭去她頰邊那幾顆淚珠,輕聲道:“別為難他一個死鬼了,我來吧。”
“你要為今天的行為付出代價。”秋童猛地一個耳光扇過去。
他柔和的眼神驀地變得殺氣騰騰。
把做慣上位者的秋童都嚇得心尖一顫。
不過眨眼間,他就委屈巴拉地哼了一聲,“你想哄好我也不容易了!”
“妄想狂!神經病!”秋童罵了兩句便不再理他,大步往前走。
溫肆氣鼓鼓地跟著她,碎碎念:“女人的嘴騙人的鬼,從前我就是信了你太多甜言蜜語才像野馬被套了繩,一輩子沒能解套!什么‘只要是你,無論什么模樣,我都愿意’,我這副樣子很可以啊,容貌不差,年紀又輕,還苦哈哈練成你喜歡的樣子,結果你就這么對我!打我……哼!你想寫封情書就把我哄好是不能了!做面條也不夠!放煙花看星星還是不夠!”
秋童撥了個電話,吩咐道:“讓保定精神病院派幾個人到泰陵來,對,這裏有個精神病跟著我,不用叫警察,暫時沒有危險。”
說話間天光大亮,他們也順著幕墻轉到了方城外。
前面有祭壇,秋童從包裏掏出香火、他生前愛吃的水果,還有一封信。
溫肆嘴角一翹,“還真有情書啊,寫了什么?”
秋童自顧自擺好水果,點上香,剛要跪下,忽然被撈了一把。
溫肆認真道:“他生前沒讓你跪過,死后一堆白骨而已,跪什么?”
秋童甩開他:“你懂什么,我跪的不是我的愛人,是為臣子正名的帝王。”
溫肆仍然不許,從她手裏搶過香,主動往石階上一跪,“君臣相和,相互成就,這是他該為你做的。你要是非要跪,我替你。”
他不僅跪了,而且祭拜的禮儀非常標準。
恍惚間,秋童覺得這套動作,這個背影無比熟悉。
她曾數次以崇拜的目光看著自己的愛人帶領文武百官祭祀。
在那莊嚴神圣的儀式中,他就像天神下凡一般自帶光環(huán)。
溫肆沒察覺身后眼神的變化,行完禮,徑直抓了一顆櫻桃放嘴裏,驚喜道:“這櫻桃口味和相思櫻桃很像,你挺會挑啊!”
秋童一巴掌扇到他后頸,怒吼:“吐出來!”
溫肆對第二巴掌的接受度明顯提高,只皺了皺眉,一邊照吃不誤,一邊抱怨:“祭祀完了還不能吃嗎?我從昨晚上就沒吃飯,跟著你趕完飛機趕汽車,肚子都餓扁了!”
秋童怒不可遏地吼道:“你下半輩子休想出院!”
溫肆嘖嘖指責道:“現在是法治社會,你怎么能這么濫用職權呢?我除了愛你,有什么病?我真不明白你為什么這么討厭我,難道是因為我不像雍親王那么有權?”
“你到底懂不懂綱常倫理?我是你姐!”
“你又不是我親姐,就算是也無妨,佛耶論道時,你不是聽過居生講輪回嗎?這輩子是姐弟,怎知上輩子不是愛人?上輩子沒愛夠,約定下輩子再續(xù)前緣,為了省卻尋覓對方的時間,才生在一家。這豈不是佛祖垂憐我們?”
秋童被他的歪理打敗了。
上一個在這裏講這種歪理的人是小四。
他說的是:你既不是我額娘,又不是我阿瑪的妃子,我為什么不能愛你?就算是,唐高宗不也娶了太宗的妃子武曌?皇瑪法能給你的,我能給,皇阿瑪能給你的,我照樣能給。我邀你回來,是為了與你共享江山,難道你寧可浪費一身才華,也不愿意做我的賢臣?
她用力掐了掐眉心,壓下那糟心反胃的感覺,近乎哀求地說:“別在我面前說這種瘋話了好嗎?你是我從小看大的,我把你當親弟弟甚至當兒子,我不能接受這種不倫之情,不只因為倫理道德,更因為……曾經有一個人,為了這樣一段不倫之情,把我和我的愛人推入深淵,至死不能相見……我永遠也不能原諒他。”
溫肆面色驟變,沈聲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弘歷這個孽障竟敢……”
他嘴角抿得繃直,半晌才咬著牙說下去:“他竟把那齷齪心思告訴你!”
沈浸在痛苦回憶中的秋童察覺到一絲異樣,不禁問道:“你怎么知道是他?又是猜的?”
溫肆搖搖頭,神色比之前更沈重了些,“雍正十一年,你和達哈布去了英國,在年曉玲蔽蔭下過得還算自得。雍正十三年,英國國王收到了雍正皇帝的國書,承諾庇護你。只要你不離開英國,可以在那裏平安度日。干隆十年你為什么要回來?他對你做了什么?能不能都告訴我?如果你訴我,我也會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你。是關于胤禛,一定有你想知道的。”
他知道的還真不少啊。
秋童暗暗驚訝,不過,當年她的確是在福建水師提督的護送下前往英國的,也許這件事被記載下來了。
她看著后方的隆恩殿深深嘆了口氣。
這些年她每次來都刻意避開隆恩殿,因為干隆十年的陷阱就設在那裏。
那一年,她先是收到了弘歷的信。
信中說,原來當年被腰斬的不是廖二,廖二早就金蟬脫殼逃掉了。不過現在年紀大了,生活得很悲慘,到處吹噓他和她的往事,于是被抓送到京城。他不知道該不該殺這個人,想請秋童回來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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