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東月鴦不太確定， 對方是不是故意叫給她聽的。

蕭鶴棠行舉太正了，神情也是，他對祝柔臻的態(tài)度就像真的認(rèn)下了這個義妹， 不說親昵，那也是頗為客氣照顧的， 禮數(shù)上誰看了不稱一聲文雅。

他也沒有當(dāng)眾沖東月鴦使小性子， 在蕭老夫人說：“月鴦來了。”以后， 眾人看她， 他也看她，祝夫人遲疑地說：“怎么來這么晚， 好像，沒位置了。”

此話一出，眾人才發(fā)現(xiàn)好像真的沒給東月鴦留位置， 氣氛陡然尷尬起來， 蕭蒹葭和祝柔臻暗暗對視一眼， 將眼底的笑意偷偷隱藏。

蕭老夫人發(fā)怒道：“怎么回事？為何少了張凳子，是誰將少夫人的位置給忘了？”

下人趕忙上前認(rèn)錯，說是一時不察給倏忽了。

而蕭老夫人也因?yàn)楸粻恐谱≡]意力，未曾留意到少了一張凳子，她飽含歉意地看向東月鴦， 其他人神色各異，蕭鶴棠身邊其實(shí)就坐著祝柔臻， 與其說是少了凳子的問題，不如說是她把東月鴦的位子坐了。

但是坐了就坐了，這時候哪有讓客人讓出來的道理。

蕭老夫人面色不霽地說：“還不快給少夫人張羅碗筷。”

下人還不至于疏漏這個， 知道是老夫人在提醒，于是趕快搬來新的座位， 可是這時放在哪個地方又成了新的問題。

就在下人擺不定主意間，東月鴦?wù)胝f其實(shí)她也不餓，和老夫人打聲招呼以后她可以走的。

結(jié)果在她張開嘴的那一剎那，蕭鶴棠瞧不出喜怒地和下人說：“挪過來吧。”這一下解了當(dāng)前的燃眉之急，下人搬著凳子過去，然后尷尬地發(fā)現(xiàn)，實(shí)則祝娘子的位置離郎君的有些近，這樣再加一個座位，不免有些擠。

不只是下人察覺了，祝柔臻也是一樣。

她有些迥然的起身，很識大體地說：“月鴦妹妹快過來，我這有座位，快過來坐。”她讓開些許，也成功讓下人加了張凳子進(jìn)來。

東月鴦駐足不前，但大家目光都看著她，蕭老夫人也是一臉期盼，東月鴦不曾理會祝柔臻給她讓出來的座位，她不稀罕，而是就著剛才的凳子直接坐下，輕飄地說一句，“祝娘子也坐吧。”

接著和蕭老夫人示意，“祖母，是我來遲了。”

蕭老夫人解圍地說：“來了就好，方才大伙都在說話，就在等你，還沒開吃呢。”

東月鴦笑笑，氣氛稍有緩和。

反觀站起來給東月鴦讓位子的祝柔臻，見她不給面子沒有搭理，祝柔臻臉上的笑容都僵了，但很快又收斂下去，重新落座。

左右她也不是真心想把位子讓給東月鴦，是她自己選擇不坐在蕭鶴棠身旁，那就別怪她沒給她這個機(jī)會了。

東月鴦坐哪其實(shí)都沒所謂，要是可以她還不如不來呢，但是轉(zhuǎn)念一想，她若是不來，就好像她因?yàn)樵谕ぷ友Y說了不好聽的話，心虛了，不敢面對蕭鶴棠，所以她還是來了。

祝柔臻要使絆子，那就讓她使吧，東月鴦也想看看，蕭鶴棠會不會上她的當(dāng)，吃她這一招。

她拿起筷子，就當(dāng)身旁的祝柔臻跟蕭鶴棠都不存在，自己吃自己的，兩耳更不聞周圍的說話聲，尤其不在意祝柔臻如何對蕭鶴棠的獻(xiàn)媚，柔聲細(xì)語。

要不是蕭鶴棠忽然開口，東月鴦都不會往他那裏多望一眼。

她還想為什么大家突然就安靜了，原來是方才挪凳的下人剛要從屋裏退下，就被蕭鶴棠叫住了，然后說：“你是哪個管事的手下？既然這么點(diǎn)小事都能倏忽，我看也不堪什么大用，就從哪裏來的回哪裏去吧。”

他驟然發(fā)難，下人慌了神，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其他人也不敢插嘴，“郎君……”

管事聞聲飛快趕來。

像是很支持蕭鶴棠這么做，蕭老夫人說：“把人帶下去吧，再好好教教，太不醒事了。”

“是是，馬上。”

“大家接著吃吧。”

在座的頓時心裏都明白，這是蕭老夫人借機(jī)給東月鴦?chuàng)螆雒妫讲胚€稱呼東月鴦是家裏的少夫人，說明她心底的孫媳人選始終沒變。

而蕭鶴棠就有意思多了，作為尚且沒有覆婚的丈夫，幫忙主持公道的確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可他現(xiàn)在對東月鴦的態(tài)度，又實(shí)在算不上多熱絡(luò)，在場的當(dāng)真沒一個能看明白他。

一場小小鬧劇暫且過去。

作為當(dāng)事人的東月鴦依舊顯得風(fēng)平浪靜，不受影響，她沒有針對這件事發(fā)表任何意見，甚至在蕭鶴棠處置了下人以后，也分毫未說，只淡淡地從他那收回目光，期間跟祝柔臻的視線不小心撞上，東月鴦也是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挪開眼眸。

這倒是惹惱了看了半天好戲的祝柔臻，她撇過頭去，余光觀察身側(cè)的蕭鶴棠，他到底在想什么？難道是她預(yù)估錯了，當(dāng)時在園子裏，蕭鶴棠沒聽到東月鴦?wù)f的話？也不對，她明明是看到東月鴦在說出她對蕭鶴棠無意了以后，也是在那一剎那，蕭鶴棠止住了腳步。

一個人心思深沈，面上總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就很難猜測到他心底真正的想法。

祝柔臻沒有選擇放棄，就算蕭鶴棠沒聽見東月鴦?wù)f的話，她還是要繼續(xù)破壞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最好讓他們之間的隔閡越來越大，眼下的局勢對她就越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