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苦笑了兩聲,她怎么會不知道,自己小的時候就聽人家說,典家大老爺是個癡情種,因為想念原配夫人而娶了小姨,又對亡妻思戀不已,可是大娘看的清清楚楚,父親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旁人的生死對他來說都無所謂,兒女們更是他往上爬的臺階。自己還比較幸運,相貌上不比妹妹娘出眾,這在一定的程度上為她求得了喘息的空間,可也因為了這個,一直叫娘心耿耿于懷。
別人家都是掙著搶著想進宮飛上枝頭當鳳凰,可是典家的倆小姐都畏懼此道如豺狼虎豹。只不過一個是想清清靜靜的過日,一個是不愿侍奉半入土的老頭。
大娘在兩個丫鬟的服侍下換了新裝,她摸著尚有余溫的衣領,和心腹們說道:“怕是林家的小姐就在屋里,咱們出去的時候不要太過失禮。”
“姑娘何出此言?”
“這樣的衣裳,這樣的首飾,小丫鬟們怎敢做主,便是你們兩個,”大娘反問道,“難道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們就敢將宮的貢品隨意拿出來送與人穿?”
兩個丫鬟的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似的,臉上的肉一顫一顫,甚是好玩,引得大娘撲哧一笑。
“再一個,衣裳尚有余溫,說明是新拿熨斗燙過的。剛才在筵席上也見識了,林家的小姐心細如絲,這種細節未必就不是她想到的。”
“我們辯不過姑娘,姑娘說的頭頭是道,可惜卻錯過了這么好的機會,要是能和林姑娘攀上交情,咱們的苦日也能早點散了。”
大娘似乎想到什么似的,臉上帶了點哀戚之色,“身如浮萍,命比紙薄。我這半生也算知道了什么是身不由己的滋味,只求娘親在天之靈能保佑平平安安的度過了下半輩。”
兩個丫鬟一聽,眼角就濕潤了,姑娘才多大點的年紀,便有了這樣消極的心態,一切還不是那個貪心無良的大老爺鬧騰的
整個典家沒幾個真心待姑娘的,除了十五爺時不時的接濟接濟姑娘,連太太那樣的人也都是面善心惡的,人人都以為太太疼愛大娘甚于親兒,可是只有她們才清楚,不過是大娘手里把持著太太的要害罷了。
主仆三人在小抱廈的門口對一直侯在這里的香珊再三道謝,又托了香珊給她們尋一個領路的媽媽,這才離開了錦華園。
如此一耽擱,前面的戲也該散場了,等黛玉匆匆趕到的時候,恰巧一出玉簪記剛完結。那邊沛嵐正指揮者小丫頭們準備將笸籮里的錢扔上去,一見黛玉,忙迎了上去:“姑娘可算是到了,再不回來,那幾個……”她手一指位上臉色不善的太太們,好笑道:“那幾位差點沒上來個全武行”
黛玉吃驚道:“出了什么事兒?”
“這些太太們在一起能說什么,不過是兒女家事,說來也巧,華二太太給自己的大女兒謀劃親事,定了一戶人家,連定親的禮都交換了。大家就讓華二太太說道出來,叫大家也好幫著參謀參謀,可誰知那人也是鄭太太相的,鄭家太太登時就來了怒火,說男方明明先請了媒人到她們家,是她們家還想再等等,誰知道人就將事情定了下來,也忒不尊重鄭氏了。半酸半諷的就說了幾句難聽的話,要不是華大太太攔著,華二太太保管登時就翻臉了。”
黛玉心松了口氣,她還以為是那幾個小姐出了什么亂呢,“走,咱們去瞧瞧。”
鄭家太太憋著火,暗惱黛玉還不回來,這會兒一見黛玉的影,也不顧及別人,強撐著笑容,推脫要回去服侍鄭老太君,說了告辭的話。
華家二太太本是興高采烈的來,走的時候也是憤憤不平,原本還打算請黛玉領著她好好的逛逛這個園,現在為了大女兒也沒了心思。
不過,這些年歲大的沒心思,不代表小輩里就沒有一兩個打鬼主意的。娘見大姐衣著完好的回來,馬上就猜到這里面有林家的幫忙,她還想著怎么才能和林姑娘套上關系,這下可倒好了,誰知道又叫大姐占了上風。
“林姐姐,我有話與你說。”娘笑著將黛玉拉到了一旁,“我在家憋得慌,連出個們母親都要推三阻四的,姐姐要是有了空閑,只常接我出來逛逛的,可使得?”
黛玉似笑非笑的看著娘,那日在街頭雖戴著紗帽,可是娘的狠毒勁兒自己卻看了個分明,這種女人心狠手辣,便是伏低做小也是心懷叵測的。黛玉不動聲色的將手從娘的臂膊抽了出來,說起了渾合話:“姑娘若是想來,典太太也應準,只管叫你家的媽媽過來送封信。”
娘一嘟嘴,悶悶不樂道:“我娘親恨不得我x日鎖在家才好,怎么肯叫我出來?好姐姐,你便應了我吧”
黛玉但笑不語。娘見自己的話并未打動黛玉,眼便閃現過一抹陰鷙之色,不過稍縱即逝……
ps:大章節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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