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來還是去了，趁詠荷在臥房裏睡得熟了，他獨自開了車進(jìn)城去，敲開公館的門，青蘋自是萬分訝然，說話也不利落了：“霍……霍總長，您這是……”
他面無表情地道：“我想見見素弦。”不由她答話，便徑自進(jìn)去，上了樓，敲著她臥室的門：“素弦，是我。”
青蘋忙趕了上來：“霍總長，我們小姐怕是早早睡了，她這幾天精神不大好。”
他仍是沈靜地對著門內(nèi)道：“素弦，我有話要對你說。”
他聽到她趿著拖鞋走來的聲響，然后她開了門，屋裏沒有開燈，壁燈也昏暗，他幾乎看不清她的樣子。
她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么？”
霍裔風(fēng)對青蘋道：“我想跟小姐單獨說幾句，就在這裏。”
青蘋便知趣地下樓去了，這一刻他終于可以再見到她，而她的眼神再一次陌生，卻又能怪誰？是他自己先決絕的。
便這樣尷尬沈默了片刻，他莫名其妙問了句：“你，還好不好？”說完這一句他自己都覺得可笑了，“素弦，我……”
“進(jìn)來吧。”她轉(zhuǎn)身進(jìn)去，將吊燈的燈繩拉開，白亮的燈光讓他的眼睛很不適應(yīng)，他低著頭走到桌邊，然后再一次凝視她，雙目竟是被狠狠刺痛！
她的后頸僅剩下齊齊短發(fā)，如瀑的青絲已然不見了蹤影！
他心裏驀地一顫，就那么呆滯地盯著她，她察覺出他的異常，淡淡地道：“我把頭發(fā)剪了。”
她說得極為輕松，如是一件事不關(guān)己的事，可那是她的發(fā)，曾經(jīng)讓他無比著迷、無比眷戀的綢般秀發(fā)！她怎么就這么殘忍，也許一切都?xì)У袅恕⒉淮嬖诹耍墒撬宰髦鲝垼阉麣埓嬖谟洃浹Y僅剩的念想，連帶著觸目驚心的血肉、徹底地連根拔去了！
他如是被人悶頭擊打了一棒，怎樣都回不過神來，她在他面前坐下，優(yōu)雅地倒茶給他，素顏上浮現(xiàn)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是為你剪的，好不好？”她看著他的迷茫表情，又認(rèn)真地道：“從此以后，你記憶裏的那個我，永遠(yuǎn)都會存在你的記憶裏。既然老天不成全，那我們便認(rèn)了吧。”
他心頭如是被千針?biāo)蹋康卣酒鹕恚澳悖阏f什么？”
她依舊輕描淡寫地道：“我認(rèn)了，你也認(rèn)了吧。”
“你叫我認(rèn)什么？”他登時提高了音量，話音裏帶著顫抖，“你叫我認(rèn)什么？！”
他話裏帶著掩飾不住的絕望，仍是咄咄逼人地問她，她如是僵住了，說不上是怕，還是痛，可那又怎么樣，終究還是要開這個口的！
她長長吁了口氣出來：“我，同意嫁給霍裔凡了。”她忖度著，避免說出“你大哥”三個字來。
她知道一陣狂風(fēng)暴雨即將襲來，盡量把語氣放得平緩：“裔風(fēng)，你知道的，我別無選擇。”
她又何嘗不痛，她虛偽透頂，設(shè)下那個局卑鄙地羞辱了他，她蒙蔽了他們所有的人，可是，她是真的“別無選擇”！
屋子裏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可怕沈默，她怕他就要崩潰，可崩潰了也好，痛了這一次，以后就不會再痛了。或許將來的某一天，他果真知道了一切，真的要將槍口對準(zhǔn)于她，也好下得去手！
她就這樣等待著，等待著，然而他只是走過來，距離她很近，她甚至聞到了他襯衣上散發(fā)的難聞氣味。他牽起她的手，她能感到他的手指在微微顫抖，她不敢看他，只是任由他這樣拉著。
“跟我走好不好？”他沈聲問道。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忡間眸光抬起：“裔風(fēng)……”
他目光恢覆了往日的柔和，如是在哄著一個迷路的小孩子：“我們走吧，到一個沒有束縛，沒有限制的地方去，我給你造小木屋，一定造得和你蛋糕上那個一模一樣……管他們怎么說，這一輩子，就你和我……”
她卻是突然甩開他：“你瘋了么？”
“我沒瘋！”他抓著她的肩膀，語氣堅定地道，“聽我說，素弦，我已經(jīng)想了很久，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是的，我恨不得一槍打死大哥，可是我徹底地想通了，他從來都是那個樣子，總也走不出情殤，說到底也怨我，那一次別墅裏他就險些把你認(rèn)錯，我非但沒警覺，反而一再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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