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子往深了走，有處山泉匯成淺淺湖泊，月色藏匿在枝葉間，落在湖面變成點點銀光，北堂列大老遠(yuǎn)便見到赫連恒站那裏。
“主上！”
赫連恒頭也未抬：“……你怎么跟過來了。”
“剛回來就看見江意要殺小宗錦，說是主上的命令……”“殺了嗎。”“我讓他先別殺。”
赫連恒穿的一身黑，在這種月色渾濁的夜晚林間猶如鬼魅。他這才慢慢側(cè)過身，看了眼北堂列：“違抗我的命令是死罪。”
“那可不，”北堂列笑瞇瞇道，“但主上這么迫不及待問他死了沒，想必也是后悔了吧？”
“北堂，莫要找死。”
聽見赫連恒如此語氣，饒是吊兒郎當(dāng)?shù)谋碧昧幸彩諗苛瞬簧伲溃骸爸魃希粽媸俏具t家的人，殺了太可惜了。……我們此去久隆，去尉遲老家，倘若他能為我們所用，能帶來不少益處。而且……主上不覺得，小宗錦和一個人很像嗎？”
“嗯？”
北堂列眉間微皺，似在思忖：“……我總覺得他和尉遲嵐，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相似。我雖然只見過尉遲嵐兩次，一次是九曲坡之戰(zhàn)，另一次是在晏函谷，我們和皇甫聯(lián)手圍剿尉遲那次……臉倒是不像……我也說不上是哪裏像，但總覺得相似。”
這話來得莫名，可正中了赫連恒的心思――他從第一眼見到這個賤籍的小倌開始，便覺著對方和尉遲嵐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相似。
眼神，口吻，還有身周無形的氣場。
明明是個下賤之身，站在他面前氣勢卻不落下風(fēng)。
“會不會是尉遲嵐的私生子？”北堂列道，“尉遲嵐雖然沒有娶親，但男人嘛，在外面有過幾筆風(fēng)流債也不稀奇；宗錦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不可能。”赫連恒忽地開口打斷他，“大夫替他摸過骨，年過十七。”
“那就是流落在外的幼弟？”北堂列接著說，“說他和尉遲家毫無瓜葛，只是個尋常的小倌，我不信的。”
“繼續(xù)說。”
“他若是真的了解尉遲家的事，此番我們前去久隆，他定能幫上忙。”
“此去也不是打算和尉遲動手。”
北堂列點了兩下頭，連聲應(yīng)道：“對，對，主要是不想讓皇甫占盡了便宜；那主上若是執(zhí)意要殺了他，不如把他賞給我？”
“為什么？”
“我還挺喜歡他的，可愛。”
“你想得倒是美。”赫連恒斜眼瞥他，眼神冰冷。
北堂列說的在理，赫連恒心知肚明。
只是宗錦無端提起尉遲嵐的死，他才氣上心頭想一殺了之。氣過了，他便知道自己不該貿(mào)然殺了他――不然何必同意帶他來久隆？自然是看中他和尉遲家必定有瓜葛。
“哈哈，想想而已。”北堂列笑笑，“他不像是尉遲家派來刺殺主上的，他那么想去久隆，我總覺得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他嘴太硬。”
“那不如這樣，我去撬開他的嘴，搞清楚了再殺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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