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再握上去，仍舊一前一后走著。
送她到家，則兒關了門。正要關窗，看到大牛站在窗子底下往上看。
他站在那裏，看到她，他咧開嘴笑了。
則兒沈默一會，緩聲說：“對不起，我的心回不去了。”
大牛不懂這話，他沈默一會，說：“我明兒再來。”
“不必了”，則兒說。
然后她低頭，取下木撐，關了窗。
午夜夢回，她又想起他，念起他。許多年了，對他，她仍濃情繾綣。
歡喜時一刻驚醒，則兒方又明白，他真的是已經去了。
他就在這世上的某個角落，或許對鄭書明來說，則兒依然緊要，愈是這樣，愈是懂得，這份情，這個人，此生不覆相見了。
淑儀
淑儀等了好久，他許多天沒回來了，雖然他往日也不在，但這次，他離開的有些太久了。
她有些心寒地想，“即便他不回來，也沒什么了”。只是她的父親，還在受苦，還要他去張羅。淑儀有些苦惱，想到父親，她等的太久了。
總是不見鄭書明回來，她有些沈不住氣，猶豫再三，仍舊攜了畫梅去胡大人府上。
她讓畫眉去敲門，小廝傳話進去，胡老爺聽說是尚書千金親自來，故人情義，他忙迎出去。
淑儀道：“胡大人，如今書明不曉得去忙什么，多日未歸。若救我父親之事需要打點，請您告知，我會盡我所能。”
胡大人有些疑惑，說道：“此話從何說起？尚書大人，難道，難道不是兩年前就病死獄中了嗎？”
淑儀難以置信的問：“病故？您說的可是我父親？”
胡大人點頭。
淑儀以為他發昏，又說道，“可是，一月前，青梅送銀子到您府上，不是為了辦我父親脫罪之事嗎？”
胡大人皺眉，道：“送銀倒是有，是鄭探花以周轉為由，讓我暫收，只下午，他便取走，我這門房還留了他當時的字據。”
話說間，門房取了字據來，不假，是鄭書明的名字和手押。
淑儀方明白，她父親，竟然，兩年前就已經亡故。
她呆了許久，對胡大人道，“還請胡大人莫要向他人提起此事，淑儀在此做謝。”
胡大人點頭，“好，好，夫人還請珍重自身。”
原來，她父親，兩年前就亡故了。
那先前的求親問友是為了什么？那一年前鄭書明要的給父親抓藥的錢是做了什么？這幾個月來，他說的給父親在獄中的通融的銀兩，又是做了什么？
她幾乎昏厥，步履踉蹌。
青梅一邊哭一邊扶著她。她知道他騙了很多人，也曾對自己撒謊，沒有想到，對于她父親的事情，她這最后的一份希冀，他竟然這樣忍心！
如今她想起，先前她和他說，“今日遇到闊綽的買家，買了許多刺繡去，還定了好多，她和青梅這幾天不用愁了”。
他說:“不要再說了，不然我又想著……”
他當時沒有說完這話。
現在想來，他要說，“不然我又想著以救父親的名義騙你的銀子了。”
她竟然從來沒有懷疑他，淑儀不禁笑自己的愚蠢
如今她背負重債，甚至抵押了自身，卻為他打了一個水漂。
他，究竟銀子花哪裏去了！
不知道怎么回的家，關了門，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動不動。
青梅點起燈，淑儀突然瘋狂地翻鄭書明的東西，找他留下的蛛絲馬跡，想知道她那救命的銀子都去了哪裏。
翻開層層迭迭的舊衣，裏頭包著一些碎銀子，她數了數，正好足夠三個月的房錢。
前陣子他說的，“快該交房錢了”。
他倒是留好了些銀子，讓她這三個月不必露宿街頭。
“三個月，”淑儀面無表情的想。
夜深了，狗突然吠起來，吵的鄰人家的雞鴨和大鵝一直叫，淑儀并未入睡，青梅去開了門，還未看清是誰，就有人闖進來，嘴裏叫嚷著，“出來出來，別裝什么千金大小姐了。”
淑儀顧不得更衣，披了鄭書明的舊袍子，掌燈看。
是她曾去找的債主，想來是聽說了他的事情，前來要債，她有些惶恐。
來了四五個人，為首的債主拿燈照她的臉，晃的她睜不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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