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碧跟著連城璧等人側(cè)身進入了那扇小門,眼前景象讓她大吃一驚。
相比起方才那間暗室的血腥破敗,眼前的擺設(shè)簡直雅致貴氣到讓人以為自己到了大戶人家的閨閣。
黃花梨木的桌椅背榻,絲綢織錦的靠墊軟枕,屋子正中央還有一架繡工華麗精致的八幅屏風(fēng)。屏風(fēng)前擺著一個三腳矮圓凳,倒像是往日給回稟事情的管家所用。
幾人繞過屏風(fēng),就見到了一張紫檀木制的太師椅,椅子上還搭著一張?zhí)礁毁F圍膝,椅子腳是一張祥云踏霧的踏腳。這位置的主人,想來應(yīng)是身量未足,為了坐得舒適才這樣擺放。
太師椅旁又有鈞窯出的一壺一杯,裏面還有半盞醇酒,散發(fā)著誘人香氣。
這屋子裏每一處地方都透著怡然愜意,那墻上的山水畫,架上的滿目書,榻旁的圍棋局,無處不顯示出了屋子主人的閑情雅致,品味超然,與先前那個布滿了血腥氣的刑房相比,倒顯得超脫得怪異。
連城璧幾人翻檢著屋子各處角落,最后在屋角那一人高的五彩福瓶裏找到了個巴掌大的油紙包。幾人對著那嚴嚴實實裹著的包裹面面相覷,最后還是風(fēng)四娘性子利索,直接動手將包裹給拆開。
油紙包裹了五層,一個手掌大的包裹拆到最后只剩下半掌寬。最后一層薄紙揭開,卻是一張絹帕。
風(fēng)四娘目中訝色一閃,手下一頓。
絹帕拆開,大家凝目看去,才發(fā)現(xiàn)絹帕上密密麻麻用黑色絲線繡著字。絹帕并不大,字自然也很小。
阿碧轉(zhuǎn)身取過桌臺上的燭火,湊到了絹帕旁,細細辨認后發(fā)現(xiàn)這只是一張道德經(jīng)。
這厲家的事情真是越發(fā)古怪了。
刑房刑具中藏著機關(guān),密室之中還有密室也就算了,屋子中擺設(shè)異常也可以當(dāng)做是那厲青峰本身個性矛盾古怪。現(xiàn)在又把道德經(jīng)這樣小心藏在隱秘地方,這厲青峰是瘋了吧?
楊開泰看清了絹帕上的字,一雙濃眉也皺到了一起:“那厲青峰不是大盜出身,居然會藏道德經(jīng)這種東西?”
花平方才就一直沈默,此時聽到楊開泰的話,才難得開了腔:“他雖是大盜,卻實在是我見過的盜匪中的異類。這種敗類,我一直以為只有在那些偽君子中能見到。”
楊開泰一噎,眉頭皺得更緊。連城璧見兩人之間氣氛不對,只得開口解圍道:“表裏不一的人,哪裏都有。這厲青峰之事并不簡單,想來這道德經(jīng)也該另有訣竅才對。”
說到此處,連城璧只覺那絹帕上的燭光微微晃動,連忙扭頭沖著阿碧關(guān)心道:“青青可是手酸了,把燭火給我吧。”
阿碧凝目看著那白色絹帕,聽到夫君的關(guān)心才抬首一笑:“不是,夫君,我是覺得這絹帕上的刺繡有些怪。”
“怪?”小小從進了這密室中的暗房后,就一直低著頭靠著阿碧,此時聽到最信任的夫人說話,倒是終于將頭抬了起來:“哪裏怪了哦?”
阿碧將手中的燭臺左右搖了搖,另一只手指點著那個開頭的道字:“這個字似乎用的是反繡法,線跡微微隆起,下面應(yīng)該并不平整。”
在場眾人,連城璧三人為男子,風(fēng)四娘和小小自幼久歷江湖,并不曾經(jīng)過正經(jīng)女兒家教養(yǎng),所以這刺繡女紅上的事情,阿碧倒難得成了權(quán)威。
阿碧說完這話,再看自家夫婿與其他人都是一頭霧水,茫然不解,只得無奈一笑,從風(fēng)四娘手中接過那絹帕,放到了桌上。
她將燭臺擺在桌子中央,讓燭光能照亮絹帕上的黑色絲線。她沈心屏氣,用細嫩的指尖順著絹帕邊緣細細摩挲,在每一個繡好的字上都沿著筆畫感受指下針法走線的變化。過了整整一盞茶的時間,阿碧才自絹帕中回神。
她一抬頭,就看到桌旁湊著五顆腦袋。
素來淡笑不改的連城璧,沈默內(nèi)斂的花平和剛直嚴肅的楊開泰此時也頭挨著頭,肩并著肩站在桌旁。他們雖然不曾急切發(fā)問,但那眨也不眨的眼睛無端令阿碧感到了幾分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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