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偷親被人抓正著的事件, 鄒百辰這一夜睡得都很老實，也因為房裏的雙人床實在寬敞，完全沒什么機會發(fā)生觸碰。

新年份的第一天, 舟市邊郊小雪。

鄒百辰睡到自然醒，睜開眼發(fā)現(xiàn)身邊的位置已經(jīng)空了出來, 另一床被子和枕頭整齊地摞放在床頭。

他揉了揉眼斂, 被外面?zhèn)鱽淼那宕嘈β曃? 坐起身扒在窗邊張望。

雪后滿眼皆白, 檐邊垂掛的冰花純潔無暇, 幾道身影正在一片銀茫茫中打雪仗, 鬧得不亦樂乎。

鄒百辰簡單洗漱后去到院子裏, 邊走著, 邊不可控制地仰天打了個哈欠：“一大清早就這么有活力。”

“可不, 同齡人一般都沒你的覺多?！表n季峰正與黎禮駱?gòu)茖?zhàn)，手中的幾個白團被他接二連三地投擲出去。

“保持充足睡眠有利于一整天的精神充沛，懂嗎？”鄒百辰答。

“嘁?！表n季峰哼笑一聲，意有所指地朝某個方向揚了揚下巴，“人家都起床好一會兒了, 你一個人在被窩裏貪戀個什么勁？”

鄒百辰循著他的目光, 在二樓半的露臺上看到了霧霾藍色的身影。展晗正側(cè)身倚靠在那裏，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手機屏幕，神色還略顯凝重。

“這小子干嘛呢？”鄒百辰遙遙望著, 覺得有些奇怪。

“誰知道, 剛才還在一起打雪仗，接了個電話就再也沒下來, 留我一個人在這兒挨女生的打, 臥槽——”

因為聊天分了神, 韓季峰被不遠處的黎禮迎面擊中，連忙蹲身閃避，順便搓起新的雪球。

“你不就好這口嗎？越挨打越興奮。”鄒百辰說著，腳下很欠地踢起一大捧雪沫，正好都撲進了面前人的衣服裏。

“日?！蓖蝗缙鋪淼臎鲆庾岉n季峰蹦起了老高，掏著后脖領(lǐng)子控訴，“我昨晚可是自愿躺沙發(fā)來成全你，大早上就過河拆橋，你是狗吧？”

一想起剛經(jīng)歷過的社死事件，鄒百辰便有些許不自在，回道：“不然你還有什么其他的選擇嗎？別跟著瞎摻和了?！?

“得，看來也沒什么進展，是我對你的期望太高了，沒出息的東西。”韓季峰挖苦地嘆息一聲，下一秒便捧起地上的碩大雪球扣向了發(fā)小的腦頂，“給老子死！”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编u百辰抬腿一腳絆倒了面前人，不顧及發(fā)絲間簌簌而落的雪白晶體，直接撲了上去。

兩人間距離太近，根本沒有命中和閃避可言，完全是滾在一起，開始了一波貼臉式的殘暴互毆。

“哇，這就內(nèi)訌了？”

“快打起來，打起來。”

遠處的女生們也跟著哄笑，趁機發(fā)動遠程攻擊，讓無數(shù)顆松散的雪球與他們擦身而過，落在四周地面上，碎成了亮晶晶銀閃閃的雪霰。

因為有鄒百辰的亂入，原本明朗的男女對戰(zhàn)格局突然變成了毫無原則的混戰(zhàn)。整個院子裏，滿是飛來飛去的凌亂弧度。

激烈的世紀大戰(zhàn)持續(xù)了二十多分鐘，直到在地上打滾互掐的兩個人筋疲力盡，各自躺在雪裏呼著熱氣。

“不來了，今天算我饒你一命。”鄒百辰此時的半邊身子已經(jīng)變成了白色，費力地爬起來提出停戰(zhàn)申請。

“不要臉的，是我饒你一命。”韓季峰雖然不肯服他，卻也沒力氣再糾纏，只能和解作罷。

鄒百辰徑直走進前廳，一路像狼狗甩毛一樣撥弄著頭頂?shù)难┢?

屋內(nèi)的覆古風(fēng)壁爐暖氣四溢，茶桌上已經(jīng)擺放好了事先準備的熱可樂和烤餅干。

駱家姑姑看著進門的狼狽身影，哭笑不得：“你們怎么還都像小孩子一樣，快坐下暖暖?！?

“哈哈，嘶——燙燙燙。”鄒百辰接過她遞來的杯子，指尖因為冷熱沖擊而感受到了刺痛。

“慢點慢點，哎喲，帽子裏都是雪啊，快脫下來，我給你撣撣?！?

“沒事。”鄒百辰并不在意，傻樂著聽從擺布，褪下身上的棉服外套后道聲「謝謝姑姑」，踩著側(cè)樓梯一溜小跑上了二樓。

這裏的走廊連接著露臺，穿過玻璃門就感受到北風(fēng)迎面。沒穿外套的鄒百辰被撲了個寒顫。

但若是忽略冷，景致倒也是好的，從高處俯看院落，一片粉妝玉砌，唯獨落雪的臘梅，點點紅妝，嫵媚至極。

“難怪一睡醒就有人賴在這裏，風(fēng)景是不錯?！编u百辰從展晗背后靠近，和他一起伏在圍欄邊，捧起雙手朝著掌心哈氣。

“早?！?

展晗見有人上來，默默收起了手機。他的手指已經(jīng)凍得通紅，也不知道一直在看什么東西。

“怎么啦？眼神發(fā)直。”也許是在風(fēng)中站久了的緣故，鄒百辰覺得他的臉色不大好，似乎還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

展晗搖搖頭：“沒事。”

鄒百辰卻不大相信，歪著頭仔細察言觀色：“看起來情緒不太對啊。臨近考試，壓力太大了？”

展晗又搖頭。

“哎呀說說嘛，這兒就我們倆?！编u百辰總覺得面前人有些內(nèi)心不安，拖著尾音向他追問。

“真沒什么?！闭龟辖忉尩糜行o力，輕聲補了一句，“就是因為到了年底，我媽快要回來了?！?

“啊？”這樣的回答出乎鄒百辰的意料，“這算什么煩心事呀?！?

展晗明白，擁有寬松開明家庭的孩子，不會理解有一個強勢到讓人喘不過來氣的母親是種什么樣的體驗。

他微笑不語，只把一枚藍牙耳機塞在了鄒百辰的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