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是被別人抱著的時候，就睡得比較老實。”

蘇哲脫口而出，“上次你被張一鳴抱著睡的時候，還不是在我的肚子上來了一個側(cè)踢？”趙曉聲聽完這句話臉色立刻就變了。蘇哲心中一驚，暗暗埋怨自己多嘴。

“啊，你說那次。能睡成那個樣子已經(jīng)是萬幸了。想當(dāng)年，我可是踩著曉聲的臉醒來的。”孫文嘉哈哈一笑。“我說李翔俞，你今晚打算怎么辦？”

李翔俞用手指碰了碰依然疼痛的眼眶，“我還是回去睡吧。總比半夜挨踢好。”

“你有點兒良心行不行？”孫文嘉捅了捅趴在桌子上笑得直抖的陸賀，“你都把人家踢傷了。”

“這能怪我么？”陸賀拍著桌子笑著說，隨即頭不抬眼不睜地指了指趙曉聲，潛臺詞是“怪他”。

“李翔俞，我一會兒和陸賀去買點兒噴霧劑之類的東西。你這樣實在太難受了。”孫文嘉看見張一鳴出現(xiàn)在餐廳門口，朝他揮了揮手。“一鳴，這裏！”

張一鳴快走幾步，拉開徐一聞身邊的凳子坐下。蘇哲把一碟包子推給了他。

“你快點兒給我起來！不要再笑了！”孫文嘉用力拉著依舊笑個不停的陸賀。兩個人還沒走出餐廳，就碰上了搖搖晃晃的魯理和推著他進來的楊旭。

“喲，你們這又是怎么了？”陸賀笑著問。

“魯理作死！昨天非要看足球。完了，最后支持的球隊被連灌了5個球，他氣得半夜沒睡。”楊旭使勁踹了魯理一腳。“你不睡，倒別他媽鬼哭狼嚎地讓我也睡不著啊！”

陸賀靠著孫文嘉笑得直不起腰，“徐一聞昨天晚上打呼嚕，蘇哲也沒睡好覺。咱們今天可忒他媽精彩了！”

今天上午的對手是姜永南所在的陸北中學(xué)。陸北中學(xué)的球風(fēng)和姜永南這個人一樣，都很狂野。相比起第一中學(xué)大家一起分攤一傳和主攻壓力的戰(zhàn)術(shù)，陸北中學(xué)更傾向于讓職責(zé)更加集中。

第一局，魯理發(fā)球。因為昨天晚上完全沒有睡好，魯理的這個發(fā)球居然也有些晃晃悠悠的。本來想瞄準對方接發(fā)球不太好的那個人，沒想到，排球完全奔著自由人去了。在對方一傳到位的情況下，姜永南順利地組織了一次快攻。一中的六個人還沒來得及有太多反應(yīng)，就被對方拿走了一分。

“你精神點兒啊！這可是因為王梁棟才有的比賽！”

聽到楊旭說話的魯理用力甩了自己兩個耳光，“對！還要把副隊的那份一起努力！”

這次換率先得分的陸北中學(xué)發(fā)球。

楊旭一個墊傳把球傳給了孫文嘉，孫文嘉又將球傳給了張一鳴。只是，這個高速的傳球居然從張一鳴的指尖掠了過去。場上剩余的五個人齊齊楞住了。

“一鳴，你昨天也沒睡好嗎？”孫文嘉發(fā)現(xiàn)張一鳴的臉色居然和魯理差不多的蒼白。張一鳴搖了搖頭，然后又點了點頭。

“隊長，我不舒服。先把我換下去。”張一鳴看著魯理說。

魯理即刻叫了暫停，心想這也許是排球史上最快的一次換人了。李翔俞青著眼眶代替張一鳴站在了賽場上。

相比起一中的狀態(tài)不佳，陸北中學(xué)可是在玩命地為市運動會的敗北雪恥。對于他們來說，只有在這一輪淘汰了第一中學(xué)才有機會和上次交手的南三中學(xué)再決勝負！開什么玩笑，居然和我們比賽的時候用二隊。難道我們就是你們南三中學(xué)的磨刀石么？

隨著隊伍不斷地輪轉(zhuǎn)。終于，趙曉聲和陸賀同時站在了前排。

魯理接穩(wěn)了一傳將球墊到孫文嘉的手上。對面前排準備攔網(wǎng)的人發(fā)現(xiàn)孫文嘉正看著他身后的趙曉聲，趕緊移動兩步站在了趙曉聲的前面。沒想到孫文嘉對著自己甜甜一笑，將手中的球傳給了陸賀。陸賀順手把球撥過了網(wǎng)。

“那是視線假動作。在兩個攻手都可以和自己默契配合的情況下，最能迷惑對方攔網(wǎng)了。”姜永南走上前，對被騙的隊友說。

“哇！不愧是傳說中的傳攻組合。”徐一聞四仰八叉地坐在板凳上。孫文嘉正向左右平伸出兩只手，和趙曉聲、陸賀齊齊上下?lián)粽啤！斑@一次果然沒有白來。”

“你什么意思？”蘇哲扭頭問。

“蘇哲當(dāng)時還在打籃球肯定不會知道。趙曉聲、孫文嘉、陸賀這一對傳攻組合在初中時期可是很出名的。沒有個性的副攻手、任性的二傳，還有知性的主攻手。表面上看是孫文嘉在起決定作用，其實是那兩個人在遷就他。”徐一聞咂咂嘴，“真是一個被慣壞了的二傳。不過，”他隨即話鋒一轉(zhuǎn)，“他們還是差了野獸、魔王和將軍十萬八千裏。”

張一鳴撇了詭笑的徐一聞一眼。徐一聞接著說道，“不過，孫文嘉雖然被慣壞了，但是居然能像膠水一樣粘著自己的攻手在身邊多年未變。可野獸、魔王和將軍卻各自散開，現(xiàn)在連招呼都不愿意打一個。”

“你到底在說誰啊？”蘇哲一頭霧水。

張一鳴一言不發(fā)地站起身，朝著場地外走去。

“原來還是在意。”徐一聞吊著嘴唇笑了。

“你在說張一鳴么？”蘇哲越來越莫名奇妙。

“yes！”排球場上的孫文嘉和陸賀用屁股互撞了一下。剛才的幾個近體快球徹底把陸北打得暈頭轉(zhuǎn)向。這種近體快球因為球速快、難預(yù)測，所以根本無法組織攔網(wǎng)。而陸賀手上工夫又極高，勾勾抹抹再加上時不時的扣球。讓人接也不是，攔也不是。

“陸賀，我還是喜歡和你一起打球。我想和你站在球網(wǎng)的同一側(cè)。”孫文嘉說。

“你以為我一個理科生為什么考到榆文中學(xué)去啊？死小孩，誰知道你中途變卦。”陸賀做了一個舉手要打的姿勢。

“我說蘇哲，孫文嘉和你們其他人的感情也這么好？”徐一聞指著在比賽間隙說笑著的孫文嘉問。

“差不多。我們大家的感情都很好。”

“因為，他？”

“當(dāng)然不是。你到底在想什么？”蘇哲現(xiàn)在有些后悔給徐一聞打了電話。

“你還真是有脫胎換骨的變化。以前只知道隔岸觀火，現(xiàn)在終于身臨其境了？”

“我。”蘇哲把反駁的話生生咽了下去。以前的自己怎么可能主動去拆穿張一鳴的秘密，怎么可能無視不許大聲喧嘩的校規(guī)在樓下玩命大喊，怎么可能因為徐一聞用不咸不淡的語氣任意評價自己的隊友而感到生氣。我，變了。在接觸排球的那一刻起，就變了。

“沒什么，你這樣挺好。”徐一聞看著突然沈默的蘇哲擺了擺手。

“徐一聞，你到底是來干什么的？”蘇哲深吸了一口氣。

徐一聞笑得有幾分奸滑，“我說過了吧？我最適合做二傳，因為洞察是我的天性。你以為市學(xué)生運動會是按照學(xué)校所在的區(qū)安排對戰(zhàn)雙方的么？是按照淘汰順序！上次比賽第一回合幸存下來的是第一中學(xué)，白石中學(xué)和南三中學(xué)。南三中學(xué)當(dāng)然又要另當(dāng)別論。所以，下次你們的對手是我們！”

“呀！”從排球場地上傳來孫文嘉的一聲驚呼。他跪趴在地上，右手前伸向已經(jīng)落地的排球。

“你怎么了？”趙曉聲跪著去看突然倒地的孫文嘉。

孫文嘉低著頭，輕聲說：“曉聲，我的腳動不了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