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點過了足有一個多鐘頭,謝父總算回來了,拍拍滿嘴怨言的小兒子肩膀，挨著妻子坐下。
吳阿姨把飯菜端上桌，一家人坐在桌邊吃飯。
謝母不是多話的人，說什么都講究點到為止。謝父的話就更少了，只問了蘇蘭的大學(xué)母校和現(xiàn)在的單位,其余一概不提。
吃好飯,在客廳坐了一會兒，謝沉樓推說明早有臺手術(shù),今天要早點回去休息。
謝母把他們送到門外，立在門口的照明燈下,微微笑了起來，眼角的每條細(xì)紋都是優(yōu)雅的韻味：“看你一晚上都心神不定的,飯也沒吃多少,茶也喝不下……到底有多怕我把你的朋友嚇跑？”
謝沉樓擰眉：“媽！”
蘇蘭看了他一眼,輕聲說：“我去車?yán)锏饶恪！庇謱χx母說：“阿姨，再見。”
謝母點了點頭：“再見。”
昏黃的燈光拉長了少女映在地上的影子,瘦弱，單薄,孤寂,脊背卻挺的筆直,顯出不卑不亢的堅定。
謝母凝望她的身影，淡然道：“……是個懂事的女孩子。”
謝沉樓兩手放進(jìn)大衣口袋里，問道：“你們聊了些什么？”
謝母低低笑了一聲,看著兒子的側(cè)臉說：“放心，我的要求合情合理，況且，蘇小姐也同意。”
謝沉樓薄唇微抿，細(xì)長的黑眸凝起幾分不易覺察的慍怒：“媽，一直以來都是我有求于她……我需要她，不是反著來的，你懂么？”他迎上母親從容淡定的視線，語氣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她和我在一起，不用答應(yīng)任何條件，任何要求。”
謝母笑容溫和，搖了搖頭：“沉樓，在感情方面，論通情達(dá)理，你還不如人家蘇小姐。”頓了頓，她抬起頭，看著他：“我承認(rèn)，我對你們的事情有所保留，但不僅僅是因為你、因為我們家。你應(yīng)該明白，如果你一定要和蘇小姐交朋友，甚至和她結(jié)婚，外頭的人會怎么說你，怎么說她……你現(xiàn)在無所謂，但日子久了呢？如果你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一輩子也不會辜負(fù)人家，那就別給人希望。”
謝沉樓和她無聲對視了一會兒，淡淡移開視線，落在車窗上。
夜色沉沉，看不清車?yán)锏娜恕?
但是，只要知道她在那里，胸口最柔軟的位置，便能感受到輕如棉絮的暖意。
總有那么一個人，想起就會溫柔。
他笑了笑，轉(zhuǎn)身走下臺階。
“——我有。”
百分之百的把握，千分之千的把握。
今生，就只要她一人。
回去的路上，蘇蘭靠在車窗上，偏過頭問：“明天有手術(shù)嗎？”
“沒有。”
蘇蘭愣了愣：“那你剛才說——”
謝沉樓瞥了她一眼，說：“新聞聯(lián)播結(jié)束，謝市長就要開始發(fā)表長篇大論了，沒見沉澤看到一半，說上樓接個電話，走了就沒回來？”
蘇蘭覺得好笑：“你在旁邊聽聽又怎么了？阿姨說，你是大忙人，平常都見不到你的人影，叫我把你手機鈴聲改成‘常回家看看’。”
謝沉樓笑了聲，安靜片刻，說：“蘇蘭，你不用聽她的。”
蘇蘭知道他說的不是鈴聲，也無意裝傻，看著他的臉，疑惑道：“你不想要我們的孩子嗎？”
謝沉樓一滯，穩(wěn)了穩(wěn)心神，開口：“……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蘇蘭柔聲說，一只手覆在隆起的腹部，唇邊含笑：“我知道你會把這個孩子，當(dāng)成我們的孩子，我也知道你怕我聽了阿姨的話，以為你們排斥這個孩子，怕我多心……沉樓，是你想多了。”
謝沉樓側(cè)眸。
她低著頭，側(cè)顏溫柔平和，泛著母性寬容的光輝。許久，她抬眸，對他微微一笑，眼里有清澈的光。
“你能接受這個孩子，我很高興，但我從沒想過，你和你的家人，必須無條件的接納他，如同對待自己的親人。至于將來……順其自然吧，如果有個小弟弟小妹妹，那不是很好么？”
謝沉樓靠路邊停車，解開安全帶，側(cè)身吻住她。
突如其來的迫切和熱情。
蘇蘭本能的軀體僵硬，很快便放松下來，閉上眼睛，纖細(xì)的胳膊纏上他的脖頸，玉白的手指穿過柔軟的黑發(fā)。
謝沉樓在她耳邊低喃：“蘭蘭，對我，你永遠(yuǎn)不用這么善解人意。你可以更貪心，更任性，作為我的妻子，那是你該有的權(quán)利。”
蘇蘭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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