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上的博弈,賭的就是在對方心目中的地位。但凡真心，總會有一方妥協(xié)。

江晚城做好了不做妥協(xié)的一方，也不指望家人能輕易同意。

他原本做好了離家出走、一無所有的打算,他想用所有人最常用的辦法，用時間去賭，哪怕是很長的看不到光的日子，他仍抱有稀翼能兩全。

但這之前，他要李鳳鳴站在陽光里。他極其渴望他光明正大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急于給他所有能給的安全感。

沒有任何辦法，他太想了。

挨了幾鞭子就輕易得到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虛浮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樓梯里，他終于敢抬頭看一眼樓梯盡頭。

暗紅色的樓梯上是點點光影，一圈一圈將他隱忍許久的眼淚硬生生逼了出來。

嗚咽聲壓抑又克制，極力克制又猛地噴薄而出，將他的氣息擾亂,續(xù)而帶起一連串的咳嗽聲，像是要將他嗆死。

說不出是什么感覺,如果非要形容的話，他知道是愧疚多于喜悅。因為傷害難免，他沒有別的選擇。但他也慶幸,慶幸自己一直被愛著,也慶幸自己終于可以全心全意地去愛李鳳鳴。

門外似乎是響起了敲門聲,家里的阿姨打電話過來說飯菜已經(jīng)備好。

江南天嘖了一聲,抬腳往江晚城幾近開花的屁股上又踹了一腳。

“少矯情，大老爺們的”江南天說著轉(zhuǎn)而對著江展顏又吼道，“說讓你用的這種損招？”。

他指的是假懷孕一事，雙眼銅鈴似的瞪著江展顏。

“愛信不信”江展顏白了他一眼,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肚子鼓起勇氣說道，“既然江歡歡的事情解決了，我也不瞞你說，這孩子我不想要”。

“還敢編，你”江南天身形不穩(wěn)，沒控制住晃了一下，聲音婉轉(zhuǎn)由高轉(zhuǎn)低，近乎卑微地問她，“你說什么？”。

“一開始沒騙你，現(xiàn)在也沒騙你”江展顏雙手抱著手臂往沙發(fā)上一躺，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我之前沒怎么注意，而且我不認為自己可以負擔(dān)一個新的生命”。

“你說”江南天又想吼，匆匆停住，險些咬了舌頭，最后只能狠狠地吐出兩個字，“不行”。

“憑什么不行？”江展顏也來了氣，臉上瞬間冷了下來。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腿給我放下來，小聲點吼”江南天帶有克制的聲音分貝仍不小，江展顏有些嫌棄地捂住耳朵。

“你這是”江南天見她這幅樣子，瞬間有要炸毛。

“你少說兩句”

一旁的江北寒起身攔在他和江展顏的中間，順手將江展顏翹在左腿上的右腿輕輕壓了下來。

“哼”

“哼”

江南天和江展顏十分同步，就連哼氣聲都一樣。

“這不是正好嗎。你說她這是鬧什么？”江南天越過江北寒去看江展顏，后者眼神都沒給他一個。

“你先讓她說完”江北寒想了想又說道，“她的正好不一定是我們的”。

“還是大伯你疼我，為什么你不是我親爹呢？”江展顏火上澆油，越澆越去燒江南天。

“你”江南天又想發(fā)火，被江北寒?dāng)r住。

“你不是說過生與不生是她和伴侶的事情，跟你跟我跟我們沒什么關(guān)系”江北寒將倒好的熱水遞一杯給江展顏，又將一杯越過江南天遞給江晚城。

江南天伸去接的手落了空，不太情愿地去瞪坐在地上的江晚城。

如今的江晚城十分上道，半爬半跪著將水又遞給江南天，那討好的意思引來江展顏極其輕蔑地哼哼聲。

江晚城也不尷尬，咧開一嘴的白牙對著江展顏嫣然一笑。諂媚且傻。

江展顏不理他，略帶嘲諷地看向江南天。

江南天咬咬牙，狠心說道：“怎么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有關(guān)系了，大關(guān)系”。

江晚城和江北寒同時頓了一下。江南天這話說著無意，但聽著卻極有負罪感。也不知道為什么。

“你聽我說”

“叔叔，你不能”

江北寒和江晚城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都在斟酌著怎么表達。

江展顏卻像是看了一場笑話似的又哼了一聲，聲音里滿是冷漠，她說：“裝唄，說別人把我當(dāng)生育機器，好像自己多高尚似的，雙標(biāo)香嗎您？”。

這話一出口，江北寒和江晚城就感覺到了不對。但江南天明顯在氣頭上，沒察覺出什么不同，只覺得江展顏跟他杠習(xí)慣了，越發(fā)過分。

“你唔”江南天話未說完，就被江北寒一把捂住嘴巴。

“顏顏，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江北寒看向江展顏，聲音溫柔到讓人想哭，他又說，“不想說也沒關(guān)系，今天累了，先吃飯去休息”。

江展顏吸了吸鼻子，在江北寒面前她也兇不起來，聲音變得低軟，她說：“我就是想自己做決定，這明明就”這明明就應(yīng)該她做決定，可她身邊最親近的人都想替她做決定，常祿先前是，她父親也是。

“是該你自己做決定”江北寒贊同地點了點頭，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你爸他先前太急，我們都支持你的決定”。

江南天想吼，但嘴巴被江北寒捂著發(fā)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