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沈致的一瞬間，沈馳景活活打了個好大的踉蹌。
面前的男子膀大腰圓，身上倒是干凈整潔，卻匍匐在地上到處亂摸，嘴裏還不停地念叨著。自己若在大街上見到這么個人，一定以為他是個神經(jīng)病。
沈家兄妹少失怙恃，兩個半大孩子跌跌撞撞地長大，免不了會受別家小孩的欺負。沈致自己還是個小娃，卻得一邊做著苦力一邊照顧勉強能走路的妹妹，時常照顧不周。彼時他營養(yǎng)又不好，瘦瘦小小的，哪裏打得過那些白白胖胖的熊孩子。
有一次，沈馳景剛剛睡醒，搖搖晃晃來到院中想尋個方便的地方，卻被精力過剩的鄰家小孩團團圍住，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有娘生沒娘養(yǎng)，嫌棄她身上臟污，對她推推搡搡。等沈致回來時，只看見沈馳景坐在地上嚎得聲嘶力竭，滾了一身泥土。沈致慌張地將妹妹抱回房中，想幫她換一身干凈衣服，沒料輕輕一碰，這孩子哭得更厲害了。
沈致疑慮陡生。他放緩動作，輕輕解開沈馳景的小衣服。那一刻，他將拳頭攥得嘎吱作響，恨不能把心中的怒火全數(shù)釋放，剿滅了那群不知死活的王八蛋。
他捧在掌心裏的妹妹身上俱是淤青，嚴(yán)重的地方甚至擦破了皮肉，滲出血來。她哭得嗓子沙啞，鼻涕眼淚一把流，眼神裏滿滿都是恐懼。
他媽的。
沈致卷起袖子，抄起家伙便出門找人。可他雙拳哪抵四手？結(jié)果很顯然，他自己也被人揍了個鼻青臉腫。
自那時沈致便一直在想法子——
想一個能護住妹妹的法子。
直到有一天，他上工時聽說有人摔到了山溝裏，被人救出來后，不知吃了什么藥，治療沒過半個月便長了二十斤肉，原本黑瘦的小伙子立時添了些紅潤光澤。
沈致動心了。
照自己如今又矮又瘦的樣子，要過多久才能保護妹妹？
他多方打聽求助，終于問到了那藥的名字。好在它價格不貴，沈致便花錢買了幾盒，日日吃上幾顆。
半月后，他的確長了好些肉，變得壯實了不少。可隨之而來的，是智力的受損。自那以后，他學(xué)什么都比人家慢，做活也只能干些臟活累活，此生與科考再無緣分。
在旁人眼中，這叫傻子。
他父母去的早，這世上根本沒有人告訴他，藥是不能胡吃的。
望著眼前的沈致，沈馳景心中百味交雜。
他合該做個正常人過此一生的啊……
看著沈馳景一臉悲愴驚訝的模樣，席引晝嘴唇翕動了數(shù)下，還是張口說出了實情：“他被人下藥了。”
沈馳景并不驚訝。
沈致變成這副模樣，不就是因為小時候吃錯了藥嗎？
席引晝接著道：“你不用太擔(dān)心。醫(yī)生說，這藥剛下沒幾天，他可以幫我們排掉部分毒……”
什么？！
沈馳景陡然抬首：“沒幾天？？？”
那便不是沈致自己服用的那副藥了。
她死死盯著眼前的沈致，終于覺察出了不對勁。
沈致當(dāng)年的藥只是讓他變得智力受損，可當(dāng)年為了二人的生計還能四處找活干。如果他一直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怎么可能會有東家愿意要他？他現(xiàn)在完完全全像是神經(jīng)錯亂，是個瘋子了。
沈致是個傻子，威脅不到任何人，那這次一定是沖著自己來的了。
自己剛剛?cè)氤€沒來得及得罪什么人呢，禍?zhǔn)略趺催@么快就找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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