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好奇嗎,我能找到適配的骨髓,為什么許天轍找不到?”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許天轍不把他的妹妹接過來住院?一定要在老家的醫院?”
“你去查過許天轍的公司嗎?他幾乎全年無休,并且從不臨時請假。如果有那樣一個妹妹,不應該經常回去看望嗎?而且一旦有了些情況,總免不了請假回去吧?”
“顧亦年你知道嗎?如果我是許天轍,我早就死了,因為我不會這么騙自己……”
一個個問題拋出來,讓顧亦年漸漸想到了一種荒誕的可能性,一種幾乎不可能的結果。
看著顧亦年驚詫甚至帶著些恐懼的神色,舒閑便知道,顧亦年已經想到了。
雖然他最初查到的時候也不敢相信,但是許天轍當時的反應卻證實了他的調查結果。
那時他逼問許天轍:“為什么不把妹妹接過來?明明這裏的醫療條件更好,如果你怕沒有時間照顧的話,可以請個護工,不是嗎?”
可許天轍沒能給他一個回答。
許天轍其實根本沒有辦法回答他的問題,也不敢回答,甚至不敢思考。
為什么不把妹妹接過來?
因為他沒有妹妹了,他的妹妹死了。
許天轍的妹妹已經死了好幾年了,死在老家的醫院裏,因為化療的錢被他爹媽輸在了賭桌上。
許天轍在自殺之前給舒閑發了一條短信,對舒閑表達謝意。
那時舒閑才知道,許天轍的故事比他想象中更慘烈一些。
妹妹是個女性omega,當初許天轍去上學時把妹妹托付給了鄰居大嬸。
而大嬸之所以會同意,是因為她家兒子是個beat,以后娶個omega會很有牌面,她把許天轍妹妹當成了童養媳。
許天轍考上大學的同時,妹妹被發現得了白血病需要治療,也需要人照顧,于是村裏的老醫生幫許天轍照顧妹妹。
可等許天轍有一次假期突然回家想給妹妹一個驚喜時,卻看到妹妹掙扎著被老醫生標記的場景。
老醫生死了,是許天轍殺的。
妹妹病重,兩人的父母偽善地笑著,說要幫忙照顧妹妹。雖然許天轍不愿意,可是他當時一天三份工,根本沒有時間,只好同意。
后來許天轍稍微有些錢了,提出把父母和妹妹一起接過來,那邊卻支支吾吾地拒絕了。
那時起許天轍就隱約感覺到了什么。
可是照常發來的病例報告,照常的索要錢財,照常的抱怨和辱罵,都給了他安慰,給了他相信妹妹還活著的理由。
自那時起,許天轍就瘋了似地工作、賺錢,然后往家裏寄錢。
每次許天轍提出回家去看看,家裏那邊都會以各種借口搪塞,他也會十分理解地同意。
老家過來攀附的親戚也都默契地對此事只字不提,若是問起,也只會說妹妹的情況很穩定。
就這樣,無論是老家,還是許天轍,都是相安無事的態度。
許天轍就這樣假裝自己不知道妹妹已經死了的事情,也不去懷疑,也不去調查,就維持著現狀。
最后許天轍成功地騙過自己了,他真的覺得妹妹只是慢性白血病住院而已。
所以在舒閑告訴他找到適配骨髓后,他才會毫無懷疑并且義無反顧地和舒閑見面,并表示就算償白予一命也要救妹妹。
因為在許天轍心中,妹妹還在等他回去救她。
可是謊言太脆弱了。
舒閑只是一個簡單的問題就讓許天轍啞口無言,仿佛雷擊一樣楞在了原地。
舒閑問完那句話,看到許天轍呆滯的表情時,就知道這可能是永別了。
……
“所以,如果要說許天轍是我殺的,倒也是對的,不過暫時還沒殺死。”舒閑最后說道。
顧亦年沈默了良久,依舊緩不過神來,許多情緒雜糅在一起,似是而非。
應該同情許天轍的遭遇嗎?或者嘲笑他的愚蠢,批判他自欺欺人的行為?
顧亦年不知道,他只能扼腕嘆息。
沒有經歷過一種痛苦,便沒有資格評議遭難者的行為。
又過了許久,顧亦年垂下眼眸,從地上站起來,然后在舒閑疑惑的目光中坐到了沙發上,大概到舒閑肚子的那個位置。
原本獨自占領沙發的舒閑趕緊往裏一縮,卻還是和顧亦年貼在了一起。
好煩。
正當舒閑想要起身離開時,那人卻開口了。
“不能怪你,只不過是將真相攤開在他面前而已。”
舒閑停下了動作,又重新躺了回去,姑且不和顧亦年計較了。
“真相是什么很多時候不重要,結果才重要。如果真相會帶來死亡,或許還不如虛偽。只是我個人不喜歡自欺欺人罷了。”
“你別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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