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樞一時無言，但是聽著四周響起的一片慘叫，還是有些難受。
倒不是覺得殘忍，只是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仿佛在遙遠的記憶裏，他也曾像現在這樣，自問了一句：他們只是不知情而已，又有什么錯？
然后……
然后又發生了什么呢？
刑樞發現自己的記憶已經有些錯亂了。
好像自從城印爭奪之后，他的記憶就出現了交錯。
有時候，他會堅信自己來自另一個世界，有時候他又會稍微相信自己是那一位的轉世。
他想努力的把自己和那一位區分開來，但是在某些時候，他又會控制不住的，站在了那一位的角度。
思我所思，憶我所憶，觀我所觀，聽我所聽。
刑樞搖搖頭，努力將自己這些錯亂的想法甩去，一轉頭，卻看見黑鱗人魚的雙眼已經漸漸地染上了血光。
召喚亡靈，需要消耗無比強大的力量，若是控制不好，很可能會遭到可怕的反噬。
巨鯊魚人被人魚之歌拉入了痛苦的深淵，黑鱗人魚何嘗不也通過無數魚的心中景象，看到了曾經那段黑暗的，被謊言層層掩蓋的時光？
刑樞默默地張開手，將這些年來，吸收的海靈力匯聚于掌心之中，一掌拍入了黑鱗人魚的后背！
黑鱗人魚先是頓了一下，感覺到身后源源不斷地力量，這才漸漸地放松下來，收起了險些抓碎那“偷襲者”的手。
“不要在這個時候突然靠近我。”黑鱗人魚嚴厲地警告道。
刑樞卻抓住了黑鱗人魚的一只手，抬起頭，深深地凝視著黑鱗人魚的雙眸：“量力，適當，警示。”
“什么？”
“不要貪戀于報覆的快感，因為這是在你自己的痛苦上作樂。你在笑，可我卻看到了你的心在哭?！毙虡凶ブ邝[人魚的手，按在了他的心上：“你的身體已經承受不住這樣的強大的怨氣，我不反對你想要傾盡全力來報覆的決定，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想想，值不值得?！?
“值不值賭上自己的未來，只是為了這一刻的快感?！?
“我能感受到你的憤怒，但是你不能任由憤怒沖昏自己的理智。”
“三百年的族類相殘，已經讓你憤怒到失去理智，那么千年前你遭受的那場大難，你有多少信心，能在實施報覆的時候做到清醒？”
刑樞放開了黑鱗人魚的手，一指皇之高臺的下方：“你聽到了嗎？這是他們在哭，還是你在哭？”
黑鱗人魚眼中的血色漸漸褪去，余下紫色的深沈，亡靈們的控訴和慘叫聲漸漸遠去，他仿佛突然被一股力量，從那片腐爛腥臭的海水中拉扯了出來。
“量力而行，適可而止，是嗎？”黑鱗人魚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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