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野恍然大悟：“那真是巧了。”

莫晗趕到星河劇場，居然又碰到熟人，這次換成了俞肖言，劇場門口有一家上海有名的手沖咖啡廳，她和朋友剛從裏面出來。莫晗暗嘆世界真小時，俞肖言已經(jīng)面色不善地走近了，她可沒有程露那般客氣，開口就是質(zhì)問：“你和我弟什么時候辦離婚？”

莫晗也懶得跟她客氣，擺出應(yīng)戰(zhàn)的架勢：“這你得問他，我隨時都可以。”

俞肖言畢竟在她這裏吃過虧，加上她朋友也在旁邊，自知在她這裏討不到好處，鄙夷地瞪她一眼后扭身和朋友走了。

等她走遠了，莫晗才卸下一身防備，整理好表情后踏入劇場。感情是感情，工作是工作，她分得很清，她早就過了因為感情影響工作的年紀(jì)，投入工作很快將這段不愉快拋之腦后。等從星河劇場出來，已是晚上九點。莫晗轉(zhuǎn)了兩班地鐵后才看到俞肖川的微信。

“我在家，你過來吧。”

半個小時前發(fā)的，那會兒莫晗正在換乘12號線，換乘的過道很長，上上下下的，走得她氣喘。早一點看到，或許她會掉頭。

“改天吧，太晚了。”

莫晗擠在地鐵的人堆裏，艱難回覆。

俞肖川說：“也行。我姐今天遇到你了，在星河劇場。”

她回：“是的，挺巧的。”她用腳趾頭都能猜得到，俞肖言絕對不會說她好話。她懶得解釋。

過了兩站，俞肖川又問：“你還好嗎？”

她被人擠到門邊：“挺好的。你呢？”

“還行吧，餅干還能吃。”

“都過期了，別吃壞肚子。”

“也是。”

這對話自然地好像兩人沒有分開。

莫晗來來回回看了一遍，越看越難受，心一橫直接問道：“你姐問我什么時候和你辦離婚。”逃避解決不了問題，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痛快點把頭遞出去，免得一直惦記著頭上的刀。

俞肖川又反問：“你很著急？”

真是讓人火大。

地鐵到站，下車的人少上車的人多，車廂更加擁擠，莫晗一手護著肚子一手扶著欄桿艱難地站在人堆裏，氣得把手機塞回了口袋。糾纏這種問題的俞肖川非同一般的幼稚和無聊，有點沒事找事，她怎么也沒想到他會這樣，第一次正兒八經(jīng)地動了火氣。

久等不到回覆，俞肖川開了第三瓶啤酒，一口餅干一口啤酒喝到半夜，腳邊一堆辣條薯片，都是莫晗之前買的，她去超市都會順手稍一些，他偶爾也會買一些回來，越積越多，冰箱上面堆滿了這些零食。他們都不愛吃，就擺在那裏。這些東西買的回來，但是有些遺憾補不回來。

程露半夜打了個電話，他沒接。她又發(fā)來微信：“少喝點酒，別拿自己身體開玩笑。”

想必是上一次喝醉嚇到了她。那是她第一次見他喝醉，也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發(fā)火。他砸壞了家裏的電視和酒柜，因為她教訓(xùn)他說：“為個女人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像什么樣！”

俞肖言剛在電話裏也一直罵他瘋了。他也確實快要瘋了，胸口有火，上躥下跳，不知道該燒向誰。他忘了什么時候喝醉的，等醒來發(fā)現(xiàn)趙又卿在他家，帶著一頂白色的毛線帽，要不是她臉上還有些浮腫，他差點以為還做夢裏。她坐在沙發(fā)另一側(cè)，手裏抓著他手機。她側(cè)身對著他沒有註意他醒來，拿著手機不知道在干什么。

俞肖川用腳踢她手臂：“手機還我。”

他腳上力氣不小，趙又卿被踢得手腕一抖，手機脫手而出騰空掉到地毯上，砸出一聲悶響。變故來得太快，她一時忘了如何反應(yīng)，僵著身體眼睜睜看著俞肖川起身彎腰撿起手機，他的屏幕鎖是數(shù)字，莫晗的生日0614，之前在鄭州時她試了兩次就試對了，頭一遍她試的自己生日。以前俞肖川都愛用她的生日做密碼，從手機到銀行卡。與莫晗結(jié)婚后他都換成了莫晗的生日。

等她撲上去阻止時，俞肖川已經(jīng)解開了屏幕鎖，看到了她剛發(fā)給莫晗的微信，用他的名義：“你有空了打我電話，我不想拖到年后。”

這語氣學(xué)得還挺像他。他鄙夷地瞥了趙又卿，她高仰著下巴也無法遮擋她的心虛。他按下撤回，重新發(fā)了一條：“我不會離婚的。”

他特意把屏幕轉(zhuǎn)給趙又卿看。

趙又卿看完下巴抬得更高，像一只不服輸?shù)目兹浮?

他冷眼盯著她看了許久，嘴角撇出一絲嘲諷笑。這會兒的趙又卿有了幾分當(dāng)年的影子，高傲又倔強，一般人不敢靠近。他收回手機，莫晗回了一個大大的“？”，她愛用這個問號，在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時候。他猜測她看到了之前那一條。

“撤回那條是我姐發(fā)的，那不是我本意，你不要當(dāng)真。”

他當(dāng)著趙又卿的面語音回覆。轉(zhuǎn)瞬他就想好了解釋，讓俞肖言替趙又卿背了這黑鍋。昨日俞肖言跟他講了她與莫晗偶遇的事，添油加醋，把莫晗描述得惡毒無恥，恨不得他和莫晗立刻離婚，以后老死不相往來，提起對方都得咬牙切齒，就像她和她前夫一樣。之前莫晗當(dāng)面嘲諷過她和她前夫的事，狠狠地戳到了她痛處。她一直懷恨在心，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起這事。她們以后肯定沒辦法好好相處，他確認(rèn)這點后才敢這么說。當(dāng)然，他也無比確定莫晗不是什么好捏的軟柿子，程露都能被她氣得跳腳，更何況俞肖言。他想想又覺得堵得慌，莫晗很少在他面前展現(xiàn)她尖銳刻薄的一面，哪怕他說了那么過分的話，她都不曾反擊，明明她可以。

果然，莫晗不再回覆，他早料到這結(jié)果，想要獲得她的信任并不容易。趙又卿差點把最后一點信任給他燒光殆盡，他覷起眼睛打量趙又卿，她很沈得住氣，一直高舉著下巴，臉上的防備取代了心虛。

他看著她說：“我不會和莫晗離婚，你別白費心機了。就算我和她真分開了，我也不會和你在一起。我知道你拿了戒指，還拍了照片對吧，我姐發(fā)給我看了，我勸你別跟我姐走太近，她那人記仇又善妒，見不得別人過得比她好。那戒指不合手吧，我找崔爽做的，曾經(jīng)她也給你做過，我給你你不要，現(xiàn)在又搶別人的戴，你不是自尊心挺強的嗎，戴別人的東西不別扭嗎？”

話裏話外都是不留客氣的嘲諷，說得趙又卿臉上血色褪盡，她往后坐了坐，好靠上沙發(fā)背穩(wěn)住身體。她大病初愈，醫(yī)生說不能受刺激。

俞肖川不給她時間喘息：“你以前也動過我手機吧？”

他猜的，趙又卿熟練的模樣不像第一次，果然她挺著下巴理直氣壯地承認(rèn)：“是，沒錯，我動過你的手機。因為莫晗心裏沒有你，她不愛你，你看不出來嗎？你們分開是早晚的事，我是在幫你。她不愛你，但是我愛。”她頓了頓，眼神突然變得柔軟可憐，像在乞討什么：“我還愛著你，一直愛著你，我是對不起你，但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