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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1 / 2）

第78章

厲南亭真真切切地嘆出一口氣，寂靜的雅室內(nèi)，他只聽得到自己低沈的聲音：“這么多年……是我錯看你。”

他還是第一次對著林驚曇承認(rèn)自己的挫敗，林驚曇壓下心頭的荒謬感，同他飲了一杯茶：“以你的眼光，怎么會看錯人？你只是太小看我。”

厲南亭此刻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老了，若在從前，譬如林驚曇剛和他決裂、要求獨立時，他能笑著想出數(shù)百種方法斷了對方的后路，但現(xiàn)在他望著林驚曇，只看到一片深淵。

若他再不退讓，只會兩敗俱傷。

林驚曇同樣回望著他，像在暗暗告誡自己：不要變成這樣。

他不用把難聽話都說盡，厲南亭本身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對林驚曇就是如此，他能等十年來確認(rèn)對方是真的不愛自己，也不知該說是自信，還是過度傲慢。

應(yīng)啟明一個人不算什么，但他會煽動許多對鼎聲深有意見的藝人和工作人員，自家知自家事，厲南亭從創(chuàng)業(yè)發(fā)家時起，便不是清白如水的好人。

如果上天將時間倒撥三年——不，哪怕是一年，他都有足夠的魄力和耐力鎮(zhèn)壓下被揭開的瘡疤，但現(xiàn)在就算他撐得住，厲長風(fēng)也決計撐不住的。

林驚曇緩緩開口，只覺厲長風(fēng)的預(yù)判真是沒錯，他聽起來像極了欺壓白雪公主的惡皇后：“厲長風(fēng)的性子……恐怕獨立會遇到不少阻力。”

厲南亭面色遽沈，顯然也是認(rèn)為兒子不爭氣：“別的不會，只會得罪人！”

林驚曇輕笑：“別這么說，年輕人有理想是好事，只要有后盾，他就能盡興施展才華。”

“你不必激我。”厲南亭深吸一口氣，“我清楚得很，把他直接丟到狼窩裏搶食，只會餓死……如果不是我和程鳴在后面兜底，他恐怕連戚忌的本事都沒有！”

林驚曇破天荒夸讚了戚忌一句：“那家伙慣會見風(fēng)使舵，保命的能力很不錯。”

說罷，又一笑，像極了勾魂攝魄的艷鬼：“我知道你不舍得讓厲長風(fēng)受磋磨，我好歹也是看著他長大的，圈裏那么多出不了頭的導(dǎo)演，用不著多他一個。”

“早點讓你兒子接手吧，他從小就仇視我，又憋著一口氣想反抗你，只要加以引導(dǎo)，他一定會針對同舟的，你可以放心。”林老師也沒有做壟斷的野心，那太累了，也不利于行業(yè)良性發(fā)展，他還想偷空回家給顧霆多上幾節(jié)課呢。

厲南亭望著他唇邊笑意，目光中的占有欲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然而林驚曇坦然至極，任他打量，如高僧入定，佛心巋然不動，半點看不出談的是紅塵俗事。

厲南亭冷笑：“這些年你誤導(dǎo)他誤導(dǎo)得還不夠？他是會為了我的認(rèn)可而努力，但他身邊的人太容易被你鉆空子。”

林驚曇聳了聳肩：“現(xiàn)在開始隱退，你還有替他篩查的機會，臺面上仍然是我們兩個在交鋒，禍不及小輩——如果你執(zhí)拗到底，那我說不準(zhǔn)真會送十個八個雙面間諜，畢竟我也好奇鼎聲十層的檔案很久了。”

這話無異于在宣稱：再不退休，你兒子會任我宰割。

話說到這裏，林驚曇亦起身告辭，頭獅退位是註定的事，但總該留給對方舔傷口的時間，厲南亭沒風(fēng)度，他可不一樣。

厲南亭卻忽然再次問了同樣的問題：“……你真就這么恨我？”

林驚曇瞬間便意識到，對方一定又在自我開解：“別想多了，我變成今天這樣是為了保護(hù)在意的人，具體而言，是為了顧霆，不是你。”

他又不是厲南亭的兒子，犯不上為了老男人的認(rèn)可耿耿于懷一生，恨意也不是他成長的最主要動力。

厲南亭怒極反笑，撫膝朗聲而笑：“從前你也保護(hù)過應(yīng)啟明，然而今天你告訴我，你手裏有應(yīng)啟明的把柄。”

他目如鷹隼，狠戾而不甘地攫住林驚曇的身影：“針對顧霆的殺招，你會布在何處？如果我是他，定會畏懼你。”

林驚曇亦被激怒：“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看來對你不適用。”

他本來還想安慰厲南亭幾句，終究還是不歡而散。

林驚曇離開后，厲南亭獨自飲盡了一盞冷茶，并通知于堯海，準(zhǔn)備和同舟的合同，茶盞中映出他面無表情的臉，鬢邊白發(fā)已見蕭瑟。

有些人彼此洞明了然，但註定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