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裴逸小心翼翼地護著冰羽，手臂一用力，她就像斷線的風箏，停在了空中。
畫面在這一刻凝滯，時間停止了，空氣也不再流動。雪白的冰面上，潔白的墻面背景上，有一抹黑色的美好身影停頓著，一格格旋轉身體。這種定格的畫面讓裴逸和ray忘了時間，屏住呼吸，直到姚冰羽重重落地，雙手下意識地摸了一下冰面以穩住扭曲過度的身體。
凝滯在這一刻碎裂，ray和裴逸回過神，面面相覷。
“我剛才轉了幾圈？”滯空的感覺太美妙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在空中停留了多久，身體扭轉了幾圈。她只是下意識地扭動身體，轉到快要著地前一刻。她知道這是不對的、危險的，跳躍的時候必須嚴格控制身體，否則落地的時候會很危險。可剛剛那一刻，她無法控制自己，更無法控制思維，她只想著能夠在空中停留得久些，再久些，讓她懷念的感覺可以停留在心裏久些，再久些……
“三……三周半……”ray不肯定地回答。
怎么可能！一個那么多年沒滑冰的人，怎么可能轉出三周半！
“我也確認是三周半。”裴逸相較平穩的聲音讓ray咋舌。
姚冰羽似乎也沒想到她可以做出三周半的轉體，她有些悶，悶悶地說不出話。
“做我的搭檔！我需要你這樣的搭檔！”裴逸一把扣住她的手臂。他絕對不要錯過她！不論用什么手段，都不要！“只有你可以幫我！小羽，我需要你！”
姚冰羽楞楞地抬頭望住他，思緒還停在剛才的拋跳中，意猶未盡。可是……這張近在咫尺的小麥色臉頰，她一定見過。不是在tc裏，而是在記憶的更深處，更遠的某個時間點上，見過他。尤其是這雙深邃的黑色眼眸，帶著淺淺的暈，閃爍著執著光芒，還帶著一縷她不懂的情緒，卻令她向往。
手臂上的力道在漸漸加重，可她不愿抽離。她好想不管不顧地說“好！我要加入你們！”可是理智告訴她不可以。爸爸不會同意的，還有她不知在何處的媽媽也不會同意的……沒有人會同意……她不可能擺脫芭蕾。
只是……為什么心底會存著僥幸呢？也許，爸爸會妥協……也許，媽媽會理解……也許……也許……也許……
人神交戰弄得她矛盾極了，也猶豫極了。她覺得自己很亂，身形不穩，不知所措。可當姚繹失望的表情輕易占滿她的大腦，想起他的哀求和悲傷的淚水的時候，她幾乎冷卻。爸爸是那么要強的一個人，可他卻在她面前哭了，苦苦請求……
當初選擇芭蕾的原因，也是她必須堅持下去的原因。在找到媽媽之前，芭蕾都會是她生命中唯一要做并做好的事情。不論遇到什么困難……
她說了，堅持恐怕是現在的她唯一的優點了。所以……
“我不能……”深吸一口氣，姚冰羽垂下妥協的眸子，漆黑的眼睛裏黯淡無光，唯獨殘留著怨恨。對自己懦弱的怨恨。
“為什么？！為什么要維持一個錯誤的選擇？我看過你的比賽錄像，那完全是一段沒有靈魂的表演。為什么要強迫自己去表演？”冰羽的拒絕在他的意料之內，他據理力爭。
他要她！因為他要她！
“這個好像和你無關吧！”猛然抬起受傷的目光，刺眼的光芒讓裴逸一凜。
他知道他說錯話了，可他不要收回！
“我要走了！謝謝你們的邀請。”
她掙脫出束縛，右臂卻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潛意識裏她希望他能繼續挽留她。可是他沒有……她慢慢脫去冰鞋，就像慢動作，連手指都僵硬了。邁開理智戰勝渴望后的腳步，這一步她卻邁得格外艱難。也是了，心明明想要留下，人卻必須離開。當理智和心愿分離的時候，這具軀體又怎么會有動力呢？
提起所有的力氣，她快速跑出冰場，不給自己留下任何回頭的借口，迅速消失在裴逸和ray的眼裏。碩大的寒冷冰場裏，只剩下逸和ray，一雙斜靠在一邊的女式冰鞋，以及一地的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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