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離陌走到床邊扶起還在渾身微微發(fā)顫的朱穆輪,這才發(fā)覺他渾身冰冷,一如自己寒毒發(fā)作之時,腦中電光火石一閃,他直接褪下手上的暖玉串,塞進(jìn)朱穆輪懷裏,然后又把小狐貍貼著他放好。
果然,朱穆輪的身子很快就不顫了,但臉上的灰青仍然沒有消散。
燕離陌讓他靠床頭躺著,端了藥碗過來聞一聞,是尋常的解毒藥,并不能解尸毒針上的毒,他捏了朱穆輪的下巴,餵他喝下——有勝于無。
“癡貨!”看著一道褐色的藥液從朱穆輪青色的嘴唇上滑下,他忽然怒從中來,猛地擲了藥碗在地,無辜的藥碗粉身碎骨,卻消不了燕小爺心頭的怒火。
他不需要有人這樣待他,在他無父無母一個人成長的十年裏,早就學(xué)會了怎么一個人行走在這有溫情也有黑暗的世界裏,無論是京都還是江湖,他選擇了最合適的方法生存——不交心便無傷心,經(jīng)過燕北靖和管弦的事,他對愛情的要求只有一個——從頭到尾的陪伴。
所以即使姜桓在他最脆弱的時候出現(xiàn),得到了他的身體,卻始終沒有讓他下定決心全心相待,因為姜桓從來沒給過他守護(hù)終生的承諾,反而是他和齊斯的事,他毫不猶豫把自己派往隴城的事,一點點讓他意識到——這場相遇和期待,從一開始就是他的錯覺,只是冷冰冰的身體過分流連那份溫度,讓他不得不一次次委屈求全,一次次自欺欺人的以為他們會有未來,即便是一個千瘡百孔的未來。
其實后來聽到他和齊斯在花園裏的話,他早有所料,充其量也只不過是又一次明了而已,可是在娘親墓前撞破父親和月闊御察的事,卻讓他一下子方寸大亂,好像有什么隱忍許久的東西破土而出——就再也無法放任自己委屈求全。
后來姜桓賜婚,不過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耗盡了他對姜桓的最后一絲留戀——既然他從來都不是良人,自己何必做那個傻子?
不過讓他燕小爺耗費了心力的故事和人,即使放棄,也必定是他開口,由他決定!不斷則以,斷,他必以最慘烈的方式。之前由著那人欺騙玩弄,不過是他自愿,如今既然情份已斷,期待已空,又豈能不要點回報?
反正漫漫人生,總要找些樂子來耍耍。
可是面前這人呢?他無意中在自己生活裏出現(xiàn),然后就一直是一副強(qiáng)硬的姿態(tài),從沒問過自己愿不愿意,就這么一直糾纏下來,雖然蠻橫,卻從未出格——是讓人無法抗拒的距離。但他太年輕,以前的生命太純凈,不若自己已經(jīng)慢慢腐爛的人生。所以即使無情決絕,也從不想這人被自己玷污。
一次次的傷害,一次次的拒絕,換做常人早該拂袖離去,可為何這人卻像一身銅皮鐵骨般,自己的無情利劍,每每無功而返,只要回頭,他送的東西,他的活生生的人,他的熱情的眼神,就總在自己影子可及的范圍內(nèi)存在。
不能在自己控制范圍之內(nèi)的事情,他并不想去嘗試,或者說,他燕小爺沒這個膽量去試!
遇上一個比自己還癡傻的人,究竟該怎么做才是正道?
“小爺警告你,這次救了你,你我之間,再不相見。”
扶著他躺下,燕離陌神情已經(jīng)恢覆如常。
“你留在這兒保護(hù)他。”跟小狐貍說了一聲,他取了外衣穿好,徑直往外走去。
昏迷中的朱穆輪兩道劍眉緊緊地蹙在一起,剛剛平靜下來的身子又開始微微戰(zhàn)栗,似乎在極度掙扎一番,卻終究沒有醒來。
“吱吱......”小狐貍哀戚戚地叫了一聲,它自從到了燕離陌身邊之后就從未跟他分開過一步,剛剛見了他決絕的表情,自然不舍。
燕離陌開門的動作頓了一頓,還是閃身而出,很快便在夜色中隱去了身形。
等永大哥和之前的老頭子大夫陪著他們部落的族長過來,就看到房內(nèi)只剩下了一人一狐。
“啊!靈狐!”
不顧族長在場,老頭大夫直接顫著聲音叫了起來,胡子更是一顫顫的。
族長是個比他還老的老頭子,直接滿頭銀發(fā)閃閃,板著臉訓(xùn)了他一句,自己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之后,卻也是激動得無法自抑。
“當(dāng)真是靈狐!失蹤了數(shù)百年,今日能有幸得見,真是我輩之幸。”
然后兩個加起來快有兩百歲的老頭子就撲上去好好觀賞那數(shù)百年不得見的靈狐了!
雖然那靈狐,此時正因為它二主人的離開,腦袋發(fā)懵,眼睛發(fā)直,根本鬧不清情況,見到兩個老爺爺沖它撲過來,也只是傻楞楞的吱了一聲,就自顧自地傷心去了。
永大哥只是個普通的族人,并不知一些族裏的歷史,所以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靈狐,只是好奇地在房內(nèi)巡視一圈,自言自語:“另一個小兄弟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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