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爺也是踉蹌著,撲到水田邊上,嚷道,“這是怎么了?啊,這稻苗居然旱成這樣?”
裏正等幾個村裏老人兒,聽得消息說張老爺來了,也是趕了過來,見他這般,就道,“怕不是旱得,許是遭了什么病災(zāi),張老爺趕緊去城裏找農(nóng)藝師傅給相看一下吧。”
張大戶瞪了眼睛,呵斥道,“這稻苗都蔫了,不是旱的,是什么?就算是遭了病災(zāi),也跑不了你們這些人做的鬼,當(dāng)然我是好心救濟(jì)你們活命,你們到底還是心存怨恨,居然…”
張大少到底在外面廝混幾年,別的本事沒有,察言觀色還懂一些,眼見裏正和村民們都變了臉色,就連忙趕上前,拱手行了一禮,道,“裏正大伯,我家老父一時心急,勿要見怪,我這就進(jìn)城去請農(nóng)藝師傅,這田裏還望大伯同鄉(xiāng)親們多幫忙照料一二。”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云家村大部分人家都做過張家的佃戶,雖說今年沒再佃田來種,到底心裏還是有些落威,此時聽得張大少這兩句軟話,也就連連擺手,要他自管回城請人,有事他們定然不會閑看著。
張大少坐上馬車急匆匆走了,留下張大戶坐在田邊,咒罵不停,裏正聽得他還是隱隱有責(zé)怪村裏人看守不利的意思,心裏惱怒,誰是你家奴仆啊,于是扯了個家裏還有事的借口,轉(zhuǎn)身就走了,村裏人自然也要跟隨,轉(zhuǎn)眼就都散了個干凈。
張大戶罵得更是厲害,卻也只有張江在苦著臉聽著了。
張大少平日吃喝玩樂,還有幾個狐朋狗友,七托八請,到底把在朋友家喝酒的農(nóng)藝師傅請上了馬車,到得地頭時,已經(jīng)是兩個時辰后了,張大戶又熱又心急,坐在柳樹下,腔子裏喘得如同拉風(fēng)箱一般,見得兒子終于回來,上前就扯了他罵道,“要你去尋個小吏,居然這半晌才回,人呢,趕緊給我看看稻苗去啊。”
那農(nóng)藝師傅正好開門下車,聽得張大戶口氣這般不客氣,就有些冷了臉,他雖然在府衙裏掛名做個小吏,但是民以食為天,他學(xué)的就是給莊稼看病的本事,關(guān)鍵時刻治了病災(zāi),就是活命無數(shù)啊,哪怕一縣父母官召見他,也要以禮相待,今日本是卻不過朋友的情面,才折騰一趟,沒想到卻被主家如此怠慢,他心裏如何會不惱怒?
張大少真是恨不得把父親的嘴堵上,現(xiàn)在就要靠人家解決這病災(zāi)呢,父親還如此口無遮攔,得罪人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但是,他又不好呵斥親爹,只得上前給那農(nóng)藝師傅賠了禮,然后親自引路,請了他到水田邊。
那農(nóng)藝師傅心裏存了不滿,自然不肯仔細(xì)查看,蹲下只撥開稻秧,看了看根部,又撕了片稻葉擺弄兩下,就起身道,“這稻苗是染了黃葉病了,今年收成怕是保不住了。”
“怎么就保不住呢,多放水灌灌不就行了,你給好好看看,若是想出辦法,能保住八成收成,秋時打了稻米,就賞你兩袋。”張大戶忍著心裏肉疼,為了保住收成,難得大方的許了賞米糧。
那農(nóng)藝師傅氣得差點沒笑出聲來,也不答話,扭頭就往馬車那邊走,顯見是不愿再多說什么。
張大少氣得直跺腳,責(zé)怪他爹道,“爹,咱就靠人家治病呢,你還這般小氣!”
說完,就返身攆上那農(nóng)藝師傅,當(dāng)先就塞了五兩的小銀錁子過去,那師傅推拒不收,他就陪笑道,“陳師傅,我爹年紀(jì)大了,難免脾氣燥了些,他的話,你可別放在心裏。家裏這水田雖說不大,可也有一百畝,若是顆粒無收,就太可惜了,陳師傅無論如何,要幫忙想想辦法。”
那農(nóng)藝師傅見他說得誠懇,又礙于朋友的顏面,就收了那銀子,說道,“張大少,不是老頭子我不想幫忙,實在是沒有辦法,這黃葉病,只要得上,就是大羅金仙來了也不行。”
說完,他掃了一眼,見四周無人,又壓低了聲音道,“你若信得過我,就趕緊把這塊水田賣了吧,若是其它小病兒,還可以拔了稻苗,種些白菜豆子,勉強(qiáng)抵一些收成,但這黃葉病可是落在土裏就生根的,兩三年之內(nèi),種啥都不行,到得那時,消息傳開了,你們府上就是想賣也賣不出去了。”
說完,他就再也不開口,轉(zhuǎn)身上了馬車,張大少無法,吩咐那車夫把人送走,然后又去尋自家老爹。
張大戶見得他回來,就問道,“你塞了他多少銀子?什么黃葉病,不過是嚇唬人,想多要些賞錢罷了。”
張大少實在是忍耐不了,氣道,“爹,這稻苗真是染了黃葉病,陳師傅說了,兩三年之內(nèi)都是顆粒無收,讓咱們趕緊把這田賣出去呢。”
“什么?兩三年沒收成,那就是說,今年也收不了稻米了?”張大戶想想沒有這水田的收成,明年家裏的糧食都要在糧鋪買,那可是很大一筆銀錢,這可是要了他的老命了,他嚷道,“趕緊再把人喊回來啊,只要他能把這病好,我賞他…十兩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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