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封月，是兩日后在清水居正殿。
清水居的正殿裏，站滿了身著黑色勁裝，手握兵器的人。他們各個眼神凜冽，連同身上散發的氣息都可以讓人毛骨悚然。
我從門口走進，一一經過他們。他們沒有一個人轉頭看我，都是一言不發得看著眼前，紋絲未動。
紅衣站在眾黑衣人之首，她的上方，坐著封月。他一手撐著額頭，似是閉目。
我走到紅衣身后一丈停下。
昨日下午，我去了紅衣住的丹霞閣。沒有進房間，只在院子裏和她交談。
她的院子裏種滿了虞美人，一片火紅，開得妖嬈無比，如她一般奪目。
“找我何事？”。似是知道我要來，她已經在院子裏坐下，備好了茶。
“我是段家后人？”。我沒有喝她倒好的茶，甚至都沒有走近她。
“你說呢！”。她呷了一口茶，對于這個事實，她早已了然于胸。
我努力平覆心中的波瀾，但這并不容易。微鎖的眉頭，以及有些紊亂的呼吸，我緊閉雙眼，咽下升騰而起的眼淚與唾液。
“我想做殺手！”。良久，我才說出此行目的。
“為什么？”。紅衣沒有想到我會這么說，倒是有些吃驚，但只是一瞬間。
“暗門沒有規定，一定要說出做殺手的理由！”。
她起身，走近我，在我周圍踱了起來。
“明日巳時二刻，清水居正殿。”。
此刻，除了紅衣的紅衣，正殿裏的人皆是黑衣，連我也不例外，換上了黑色的衣服。
我本沒有黑色的衣物，覺得黑色太深，透過它，似乎有無限的恐怖。但我如今卻需要這樣一件衣服，我需要用黑色包裹住我的全部，我的憤怒，我的憂傷，我的仇恨……
為此，昨夜，我去趙大嬸那裏。
從我的紅腫的眼睛，她定能猜到我心裏有些不舒坦，但她沒有多問我什么，只是為我做了一些我從小愛吃的菜。
“大嬸，幫我做套黑色的衣服，要貼身的，明早我就要穿，可以嗎？”。
趙大嬸沒有拒絕我，只是讓我今晚在她這裏休息。而她緊趕慢趕，整整趕了一夜，才做好了我身上的這套衣服。
趙大嬸疼愛我，是像對待兒女那般，她沒有孩子，我便成了與她最親近的人！我從小無父無母，與我最親近的人就是趙大嬸，我把她視作我的娘親一樣。
這晚，我又做起了夢。夢裏都是我和趙大嬸經歷的畫面。
她教會了我穿衣吃飯；她喜歡為我梳頭，為我梳各種好看的發式，雖然我總是說她的花樣老土，可她從不介意，還是笑容可掬、小心的細疏我的頭發，生怕扯疼了我。
雖然她也動手打過我，那也是因為我的頑劣。可是每次她動完手，就會自己跑去廚房。我偷偷跟在她的身后，看見她坐在竈后，抓著袖口抹著眼睛。
……
十多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們就這樣相依為命地走過了十多年。
今早我一覺醒來，覺得眼睛刺痛，眼角的淚痕已干。床頭是大嬸為我縫制的黑衣，而她現在該在做著每日必做的雜役。
用熱水敷眼，又找來了襄雨幫我上了妝。我本想對襄雨一笑以示感謝，卻實在擠不出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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