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問月的陪同下，我和寒楓來到了逍遙閣。

本不想帶著寒楓一起，但是小家伙正是好奇的年紀，有新鮮事物就要吵著去看。想來今日與封月的見面不涉及公事，帶上他也沒有什么妨礙的，就遂了他的意。

有時覺得自己很好笑。當初希望寒楓是個女兒，不過現在我寵他的程度，似乎已經超過我當初懷孕時，想象著自己寵愛女兒的樣子了。

逍遙閣的地勢要比清水居高出許多，地方也要大很多。

問月在左，寒楓再右，我們一起走進了逍遙閣的正殿。

幽深黑暗的大殿盡頭，高臺透著寂寞和孤冷，上面坐著一個人，想必就是流月山莊的莊主——封月，我的師傅。

他身著一襲黑衣，黑發束起，給人一種干凈利落的感覺。我本以為他會是一個年邁的老者，沒有想到他還很年輕。

我看向他的眼睛，他也看著我。從進門到在他前面站定，他的眼神一直牢牢得鎖著我，讓我這一路走來都覺得渾身不自在，無形之中似有一股很大的壓力籠罩著我。

“參見莊主！”。問月開口，封月將眼神移開，我才如釋重負一般。

“師妹，這就是莊主?！保瑔栐乱皇謹堊∥业募纾瓤粗遥挚聪蚍庠拢熬褪悄愕膸煾担　?。

“師傅。”。我低下頭，不想看他，怕又一次撞入他灼熱的眼神。

“寒楓，叫師公！”。問月又對寒楓說。

“師公好，我是楓楓！”。

寒楓稚嫩如天籟的童音似乎與這個黑暗的大殿格格不入。我很驚訝，他為什么沒有因為這個壓抑的氣氛而沈默，反而還是一如既往的天真活潑。

“嗯，咳——”。

封月似乎想要回應，可是傳來的卻是一陣猛烈的咳嗽聲。我抬起頭，看到他瘦得骨節分明的手撐著額頭，胸口因為咳嗽而劇烈地起伏。

寒楓突然松開我的手，我來不及抓他，只能看著他小胳膊小腿，一步一步向臺階上去。踏上了最后一級之后，他小跑著到封月身邊，伸手輕拍著封月的胸口。

“師公，拍拍就好。”。他甜美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裏回響，在他的輕拍下，封月似乎真的好了很多。

封月轉過頭，森白的手伸向寒楓的臉，卻又沒有觸碰他，轉而繞著他小小的腦袋勾勒出大致的輪廓。

“你叫楓楓？”。我聽見他沙啞的聲音，是因為咳嗽還是一直是這樣的？

面前是我的師傅，可是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他對我像是一個陌生人，人瘦得只剩下骨頭一般，撐不起衣服，黑色的衣物包裹著骨頭，想象著覺得有些恐怖。難道他以前一直是這樣的嗎？

“他叫寒楓。秋霜寒露重，楓紅無數?！?。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會主動和他說話，他雖然看上去不易親近，可我心裏覺得不是這樣的。

“寒楓——呵呵，楓——楓——”，他看了看我，又看向了問月，深邃的眼眸裏是我看不懂的情緒，“這個名字不錯，是你取的？”。

“嗯！”。

“文采比剛認識你的時候進步了不少！”，他站起身，原本就高的個子因為身材的緣故，顯得更加修長，他牽起寒楓的手，準備下來。

“師公抱抱！”。沒有想到，平日裏都不喜愛別人抱的小家伙竟然破天荒地要人抱，還是初次見面的生人。

看來人與人之間，的確是看緣分的。

封月似乎也很驚訝，但是馬上回過神來，我以為他會拒絕，但是又出乎意料，他彎下腰，將寒楓抱在了懷裏。

寒楓的手圍著他的脖子，在他的臉色送上了一個吻，然后咧嘴笑著，“楓楓喜歡師公！”。

我轉頭看向看問月，想他一定和我一樣驚訝。他的眼裏是我從未見過的神情，定定地看著封月和寒楓。發現我在看他，他轉過頭，對我笑笑，可是笑容卻沒有到眼裏。

封月抱著寒楓走到我們面前，大概是因為抱著寒楓的緣故，他又咳嗽起來。

問月上前，要從他手裏抱過寒楓，“莊主身體不好，還是我來吧！”。

“不，不礙事?！保庠乱皇直е畻鳎皇治杖瓝踉谧烨翱人裕忂^氣來，“我和斬月許久不見，有許多話要說。毒門事多，你先去處理?！薄?

問月的手沒有收回，但也沒有要再上去抱抱回寒楓的意思。

兩人都沈默，對視之間，似乎能感受到相互傳遞的森冷氣壓。

我有些不明所以，他們之間的關系，好像不只上下級那么簡單，還有別的糾葛嗎？但是我從未聽問月說起過。

我見著如此下去，場面有些尷尬，欲開口打破這僵持的局面，但是有人搶了先，正是我那寶貝兒子。

“爹爹去忙，楓楓和娘一起，陪師公?！?。如此善解人意，心靈聰慧的兒子，我真是越來越愛了。雖然我并不想在這裏呆下去，但是寒楓的話無疑最能緩解此刻的氣氛。從孩子嘴裏說出去，總比我好！道

未幾，問月收回手，恭敬地到了是，似乎剛剛兩人之間有如劍拔弩張的氣息根本不存在，隨后他摸摸寒楓的頭，“不許吵著師公！”，又走到我身邊，抓著我的手，溫柔的說：“等我忙完，接你回去吃晚飯?！?。

“嗯。”。

今日的問月很反常，與我平日相處的溫和的問月有所不同，雖然他沒有什么過分的言行舉止，但是他的眼神裏和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都是陌生的。是因為我們現在在流月山莊而不是在天問水月嗎？

問月離開了，封月抱著寒楓走到我面前，看看寒楓，又看著我。

“這幾年過得好嗎？”。他的語氣裏好像與我很熟悉。是啊，他曾經是我師傅，又怎么能不熟悉我？

“很好，問月對我們照顧有嘉?！?。我笑著回答，還是不敢看他，借拉攏寒楓的衣領躲避他的視線。

“他說你什么都不記得了。所以，也忘了我！”。我片刻沈默，不知如何應對。感覺到他的視線一直在我身上，就用手撥開劉海，想擋住一些灼熱。

“算了，忘了，也好！”。許是見我不說話，他開口，語氣裏有些無力，有些無奈。我和他過去的師徒關系難道不和睦嗎？為什么他會說，忘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