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亥不耐煩地答說:“敵軍在山腳設有大營,我軍又已占領肥城,哪里還有什么出奇可言?當下之急,只有速攻罷了!”
在本地向導的引領下,他們自三角山側劃過一條弧線,從狼尾山和五埠嶺中間穿了過去,這時候,士卒們路過一條小溪。他們便在此處停了少許,把水壺灌滿了水,又吃了些干糧,在這短暫的當口,管亥又派出一隊斥候,再去確認山營漢軍的動向。他們和敵營相距已不到二十里了。斥候來去極快,兩刻鐘便回來說,賊軍正在整肅營壘,做大戰準備,但人數布置大體都沒有變化。
管亥大喜道:“好!偽朝的援軍還沒到!這正是我軍的機會!”
于是繼續進軍,他們于午時左右到達山腳,一個拐彎,正好看見漢軍在營壘前拋灑鐵蒺藜。雙方相距不過一里,管亥當即高聲下令,吹響號聲,令全軍猛攻。
第一波面臨的攻勢與傷亡是最大的,但他身邊的親隨驍將如王雷公、李飛燕、楊白雀、郭大賢、杜浮云等人,都身披厚甲手持斫刀,不顧敵軍的箭雨與地上的鐵刺,如鋼鐵般沖了上去。而那些披甲較薄的士卒,就跟著前人闖開的道路,如洪流般涌了上去。
這個時候,天氣稍有些以南,忽然在西邊又有東風刮過來,狂風呼嘯,將山營漢軍的袖袍漫卷,很多直面更蒼軍的漢軍士卒根本無法勾弦開弓。齊人趁勢越過箭圍,沖到營寨的鹿角前,與漢軍貼身肉搏,展開血戰。
王雷公沖得最前,他自恃甲厚體勇,便頂著漢軍的長矟沖撞鹿角,很快將一處柵欄推倒。左右還沒來得及跟上,他已然一往無前地又沖殺到漢軍人堆中亂砍。身中數十創而渾然不覺,依舊繼續砍殺。他一連砍倒了二十余個人,這個時候,鮮血已經順著鎧甲從他的戎衣里浸出來,一片血紅。他搖搖晃晃了幾下,朝著四周胡亂揮舞了幾下斫刀,才慢慢坐倒了下去。
但這以給后來人爭取了足夠多的時間,李飛燕和杜浮云緊跟著沖進營壘里,將山營的口子逐漸撕扯大,越來越多的更蒼軍突破鹿角,眼看漢軍就要不支崩潰了。但這時候,前鋒的杜浮云被人刺穿了左腿,跌落在地上。他看見漢軍蜂擁圍上,知道不能免死,對敵罵道:“快點動手,我只求速死!”漢軍用槊亂刺,浮云揮手格擋又殺了幾人,很快氣絕身亡。
狂風之中,山營西面的缺口越來越大,漢軍抵擋不住,四散奔走。
王雷公被救下來后,才發現他身上中了十余槊,鮮血從創洞穿出,血肉粘連在戎衣上,根本無法解開。管亥得知他命不久矣,連忙過來看望他,見到雷公時,他面色蒼白,似乎渾身的血都要流干了,孰料雷公此時還有力氣,他一下拉住管亥的手,啞著嗓子說:“快,快,給我唱《太平經》,我要去見大良賢師了。”
幾個軍佐看著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都流下淚來,跪在旁邊,他們說:“《太平經》數十萬言,唱哪一段呢?”雷公已處于彌留之際,說不出來了。
有人便唱經道:“請問天之三光,何故時蝕邪?”“是天地之大怒,天地戰斗不和,其驗見效于日月星辰。然亦可蝕,亦可不蝕,咎在陰陽氣戰斗。”“何故戰斗乎?”“陰陽**,遞諍勝負。本當相愛,何反相害耶?”
又為其念道名發愿:“解子過于天地,復返自然,靈往化道。”
念完,王雷公已然咽氣了。王雷公本名王復,不過一尋常農家子弟,但自入太平道后,舍生忘死,彪悍善斗,每戰必陷陣,故而道中將他比作雷公。
更蒼軍涌入營中搜殺殘敵。李飛燕見到一個敵將,披著淡黃色鐵甲,里面穿著紅色戎服,牽一匹白馬經過。他見白馬身形矯健,暗想這一定是個富貴之人哩。就追上去抓住他的腰帶,把他撲倒在地上,按住他的頭,想把他的頭割下來。那人害怕了,連忙說:“不要殺我,我是東平校尉劉德然,是大將軍的族弟,將我送去請賞吧!”又從懷里拿出一包金子,送給李飛燕。
飛燕便放開他,令他牽馬走在前面,自己持刀跟在后面。他看見四周混亂,不時有敗卒經過,擔心有漢軍來救德然,自己一人應付不來,不如先解決了他再說。于是趁其不備,從后面將德然砍殺,割下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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