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晚棠還占上風(fēng)，可是對方人多勢眾，她便漸漸不敵，身上漸漸有鮮血滲出，嘴角也變得殷紅。

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淚竟無法拯救自己。從前她從沒用眼淚救過自己，就算偶爾受輕傷也是用靈力治療一下便好了。現(xiàn)在被眾神圍攻，身陷囹圄，卻發(fā)現(xiàn)，自己最引以為傲的治愈能力卻幫不了自己。

眾神看著淚流滿面的晚棠，看到她眼淚所到之處的痕跡，也漸漸開始明白了，以前救他們命的神水，其實并非什么圣泉，而是她的淚水。

他們本來還覺得奇怪，靈女都已經(jīng)被他們打的這么慘了，為什么還不用圣泉救自己。而他們現(xiàn)在才知道，靈女的眼淚救得了任何人，唯獨救不了她自己。

震驚之余，是狂喜。

他們臉上流露出的那種驚喜和狂熱，連荼郁看了都覺得嗤之以鼻；他們之中，不乏天界上古大神和元老，有的甚至就在現(xiàn)場。在靈女身受重傷的時候，他們毫不猶豫將她推入了精心打造的誅仙陣。

每個人都心知自己在恩將仇報，但是每個人都默不作聲的推進著這一切。

天地轟鳴。

靈女一聲凄厲的尖叫響徹寰宇，刺眼的白光從她身上迸裂而出。

“你們?yōu)楹稳绱藢ξ?！?

她不解、憤怒，為什么一腔善意換來的是這些。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他們，要讓他們?nèi)绱撕菪模挂盟谒赖亍?

晚棠周身真實的從前凝成的幻象讓眾神呆楞；而幻象之中，恩將仇報的眾神表情紋絲不動。哪怕聽到這聲音、看到這一切有那么些許的于心不忍，可這些情緒也被嚴絲合縫的掩蓋在他們端莊凝重的表情之下。

他們是巍巍眾神，至高無上。

這是他們的尊嚴。

可是最終，他們沒能殺了靈女，也沒能讓她灰飛煙滅。甚至都沒能撼動她的修為。

只能在她身上加了封印，讓她永遠不得返回仙界。同時將她這段時間的記憶封印，由各個門派輪流保管。

自此以后，九重天上定下規(guī)矩，凡使帶著強大治愈能力的人，都不能修仙成功。

......

一旁奄奄一息的伏青看著這一切，也終于明白，為何無論自己當(dāng)初修為怎么提升，都無法飛升。因為他身上帶著強大的治愈能力。至于那些機緣未到之類的理由，都是借口。

在之后的一切伏青便都知道了，晚棠到了云夢國，被千云利用殺了將軍高鷹以后傷心離開到了云夢國。

救下伏青以后又被荼郁帶走。

直到被天帝用秘法吸走修為，投生為他的小女兒。

......

晚棠緩緩睜開眼睛，淡漠的俯視著眼前的一切。

往日生機勃勃、靈氣充裕的萬靈宮已經(jīng)成了一片斷壁殘垣，眾神狼狽不堪，荼郁似乎已經(jīng)掌控了一切。

關(guān)于她的身世、她的一切，她都已經(jīng)了然于胸。

從前的憤怒與不解，現(xiàn)在都只是過眼云煙，她平靜的回首過去的一切，驚覺自己竟能為那些人找到借口。

——眾神聯(lián)手針對自己完全在情理之中。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征服一件寶物最好的方法是得到它，其次便是毀掉它。而自己的存在，會讓那些沒有這種能力的人感覺到掣肘。這便是當(dāng)初他們要毀了自己的原因。簡單直接，卻令人膽寒。

當(dāng)初她身陷誅仙陣承受莫大痛苦的時候，曾經(jīng)痛苦吶喊也曾經(jīng)撕心裂肺，可是現(xiàn)在想來，一切不過是人之常情。什么神仙鬼怪平凡人，歸根到底都有私欲。

——而千云的所作所為更是不難理解。假他人之手達成自己目的雖有無奈，但是卻也毫不猶豫。因為所謂的無奈，都是“別人沒自己重要”，都是片刻猶豫之后的必然。

晚棠也是現(xiàn)在才知道，狐妖之所以看到自己便落荒而逃，并非是被自己的修為震懾。它本就認識自己，當(dāng)初它也是圍攻自己的神仙之一。至于為何后來淪落為凡界的妖，晚棠便不得而知了。

——至于天帝，更是順理成章。為了鏟除魔族，就算是下策也只能“不得已為之”。

大家都沒錯，那錯的是誰。

晚棠的視線掃過荼郁、眾神、伏青，最后停留在天帝身上。卻覺得他的臉莫名熟悉。

“對不起?！碧斓坂哉Z，潸然淚下，“當(dāng)初你還救過我，而我卻......咳咳......咳咳......”鮮血從天帝蒼白口中噴出，“晚棠，我德行有愧，不配為天帝，但是魔君荼郁為禍三界......”

“荼郁為禍三界，又與我何干?！蓖硖乃查g飛身到天帝身前，“我滅了荼郁，然后呢，就可以四海升平了嗎？”她突然報覆性的看著佛祖，“這等大事，難道不是應(yīng)該由佛祖堪當(dāng)大任？”

“現(xiàn)在佛骨被伏青偷走，已經(jīng)落到了荼郁的手上，恐怕佛祖也是有心無力?！狈鹱嫔砗笠晃簧砼卖牡纳硰涢_口。

晚棠看著伏青，她也著實不解，為何伏青要偷走佛骨。

伏青已經(jīng)面無血色——剛才他將自己的修為渡給晚棠，此刻他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奄奄一息。

看著晚棠的眼神，伏青正欲說話，佛祖卻已經(jīng)先開口：“當(dāng)初伏青飛升，是我助他，現(xiàn)在伏青犯下錯誤，我也難辭其咎?！?

“都這么多廢話干嘛？”荼郁不耐煩的一腳將天帝踹開，“打不過就想借人家小姑娘的力量，三百年前這樣，到現(xiàn)在還是狗改不了吃屎啊?！闭f著又看向晚棠，“怎么，你真要幫他們打我？”

所有人都看著晚棠。

天上地下，現(xiàn)在能與荼郁一斗的，也唯有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