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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瞽(7)（1 / 3）

天亮的時(shí)候，窗外的雪停了。

窗下暖榻上，明煜也緩緩睜了眼。

幾只小雀在院子里嬉鬧，似將時(shí)節(jié)帶入了早春。朝陽透過窗紗，溫柔地落在他面上，雖是傷重失明，他心底也升起幾分暖意。

窗外漸漸有了腳步聲，東屋里傳來嬰孩兒的啼哭，那丫頭的聲音離得不遠(yuǎn)，“銀荷姐姐，魚片兒粥好了，你與徐阿娘端去吧。”

聽得這聲“魚片兒粥”，明煜不覺咽了回口水。昨日那碗雞湯拌面，已經(jīng)挑起了他的興趣，還有那碗名聲在外的酸湯粉兒，也不知是什么味道…

被一碗面收買了去，他眼下滿腦子竟都是這些食物的影子。心中嗤笑了自己一番，卻很快給自己找了個(gè)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于美食上的欲望，與求生的本能無二。

他得活著，活著與明遠(yuǎn)對(duì)簿相見。

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隨之女娃兒腳步輕巧，來了他榻前。魚肉香氣絲絲縷縷飄進(jìn)鼻息。

“你醒了？”

他隱約想起她的名字，聽外頭那丫頭喊她“蜜兒”…

身子已經(jīng)被她撐著起來，她動(dòng)作不大，卻很似費(fèi)力。他忙抬手也撐著身下床板，不必太過勞煩了她。她尋來疊好的被褥，墊在他身后，又支開來小案，將那熱騰騰的食物送來他面前。

他手掌被她扳開，纖長的指頭捉著個(gè)湯匙，送進(jìn)他掌心，五指被她捏著合攏上。手腕兒又被她拉著，去尋那粥碗的位置。

他被照顧得如同一個(gè)廢物…也只能先壓下這口氣，乖乖吃飯。

粥是咸味兒的，彌散著魚香。沒有姜絲，卻不帶一絲腥味兒，魚肉滑嫩鮮活，帶著海上來的生命之息。仔細(xì)品味，方發(fā)現(xiàn)有另一份兒香料兒，佐與魚肉，鮮美異常。

他食過的宴席不少，思索半天，方想得起來。

東城門腳下，有家不起眼的魚片兒湯鋪?zhàn)印＼娭兄狄瓜聛淼氖爻切l(wèi)常去打牙祭。他偶有參與。鋪?zhàn)永镉玫娜呛ｔ~，無刺，湯汁兒里便也有這一份香料兒，問之老板，答曰，“是迷迭香。”

曹魏之時(shí)便有記載：“出西蜀，其生處土如渥丹。佩之香浸入肌體，聞?wù)呙詰俨荒苋ィ试幻缘恪！?

正神往其中，方聽得她問起來，“我該怎么喊你？”

他放下來手中湯匙，與她道，“我姓明，單名一個(gè)煜字。”

她似正在忙，手里疊著什么東西。又聽她道，“那我就叫你阿煜！”

“……”

“我年歲比你長許多，你總該稱呼一聲兄長。”

他邊提議著，邊舀著另一勺粥送入嘴里。

“明兄？玉兄？多不好聽！”她嫌棄著，又問，“那你多大年歲了？”

“二十有七。”他淡淡作答。

“我畢大叔也才三十有二，你比他小些。那我便叫你二叔。”

“……”給他抬了個(gè)輩分？他不想答應(yīng)。

“二叔，二叔，明二叔！”

“多好聽。日后你便是我明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