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求求你了，別再綁架我了，每次都說是為我好，但結果上我沒落得一點好。”

“還畢業了給我重新買房，不逼我幫你們還債，我就謝天謝地了。”

她盯著屏幕，看著看著眼淚就滴到屏幕上。還沒來得及擦，婉言又發來一條消息“你跟老六有什么區別？他坑別人，你坑我！你真不錯！”紅梅看著被眼淚放大的老六，爆炸一樣哭出聲：原來在娃娃心裏，自己和老六沒有區別。

紅梅看著婉言不斷發來的消息，心裏越來越慌，想快點結束這個局面，慌不擇言回了一句“我開玩笑的。就想看看你有沒有抗壓能力。”

婉言回覆她“是不是你自己清楚。”

過了幾個小時。婉言冷靜下來，跟紅梅打電話。告訴紅梅，錢已經欠了，再說什么對不起都無濟于事，現在調整好心情，別影響到身體，身體好就什么都會好的。

紅梅又哭了一場，回想這么多年，婉言跟其他孩子比起來，不惹禍，上學也自覺，平時也心疼她操勞，每次鬧脾氣都是真的受不了了。現在不僅沒幫到她，還開始給她添更多的麻煩。紅梅對婉言有一種久違的情緒——心疼。那時候，婉言想學跳舞，紅梅不同意，婉言就纏著。婉言以前從來沒有纏著紅梅要什么的情況，紅梅一開始好好說，說現在沒錢，過兩年再學。后來被纏煩了，對著婉言罵：“你就是丫鬟命，你知不知道你跟別人不一樣。”

婉言松開紅梅的袖子，抬頭望著紅梅，有點害怕：“媽媽。我為什么跟別人不一樣？”

紅梅看著婉言害怕的眼神，她也害怕婉言變成下一個自己。紅梅想起自己上初中，要文藝匯演，大家都跳的很好，練習的時候自己跟不上，好擔心到時候出丑。那時候家裏也要等自己補貼家用，放學了也沒時間留下加練，要不是匯演那天自己運氣好沒出錯，有個姑娘跳的更僵硬，那么被嘲笑的就是她了。

此刻，婉言體諒她，一如曾經紅梅體諒自己的父母。紅梅第一次希望婉言別體諒她，可她又害怕婉言真的不體諒她。

后來紅梅又斷斷續續哭了幾天，婉言打了幾個電話安慰。決定寒假回來看看紅梅。

婉言回來后第一時間就去了火鍋店。看到店的位置很偏，加盟費還幾十萬。天災放開了，大家還是盡量避免出門，加上之前的營銷已經過時效了，這個火鍋店基本屬于無人問津。

婉言剛把行李放下，就看紅梅和瓜瓜吵架。婉言一直也不說話，不打斷他們。沒過幾天紅梅受不了了，又開始說對不起婉言。跟婉言沒話找話。一會問婉言以后找什么工作，一會說讓婉言就在外邊找個好工作別回來了，不想拖累婉言。一會又問婉言以后什么打算，這個學期都在干什么，能掙多少錢。婉言一句都沒回，紅梅一直纏著婉言，讓她說說話。

婉言被問煩了，把手機撂倒桌子上，不耐煩的順頭發：“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直說，是想讓我畢業以后給你還債？還是下學期也不想給我生活費了？你現在東問西問的有什么用？現在天災放開了，每天你就窩在家裏哭，又過來煩我，你錢就能還上了？”

紅梅坐在沙發的邊邊上：“我就是關心你，想讓你過得好。”

婉言回來這些日子一直很平靜，此刻被紅梅這句話激怒了，開始對著紅梅吼：“你可閉嘴吧。我真的受夠了。為我好！為我好！為我好！你捫心自問，請問我從小到大讓你操心過幾件事？還是你自己過得很成功，覺得可以指導我的人生？我告訴你，從上初中開始，但凡這么多年有關我的任何一件大事聽了你的，我絕對不可能讀這么好的大學這么好的專業！你總是覺得自己很賢惠，自己很有主見，自己很有心眼，其實這幾樣你一個都沒有！但凡有一樣，你都不至于今天在這裏跟我哭。三次結婚，你哪次不是天天伺候別人，才被別人說你賢惠？你哪一次用你那自以為是的心眼拿捏住男人了？搞大車，搞棋牌室，搞火鍋店，請問哪一次不是別人攛掇你？”婉言生氣的有些說不下去，把窗子打開吹冷風。

紅梅從沒想過婉言會知道這么多事，又是羞愧的臉紅，又是被人拆穿的尷尬，紅梅怔怔的看著婉言發火。

婉言平靜多了之后，轉過身，吐了一口氣，從立著肩變成駝背，看起來一下就蔫了，生氣也要消失殆盡了。婉言的腿裏好像有鉛，往前走了兩步花了兩分鐘。最終站在紅梅面前：“從十七歲開始，我就知道你是什么貨色在做什么勾當，你之前棋牌室的麻將有問題，作為女兒，我沒有勸你攔你，所以這個房子賠出去我也只當是我的報應。話說到這，假面也算是撕破了，沒什么好裝的了。我大一結束的暑假出去實習，不是因為聽你的話早點接觸社會，我只是想逃離這個惡心的家，遠離你們兩個惡心的人。你以為我很聽你的話？我也是裝的，我大一沒法出去掙錢，除了依附你給的那點生活費，我是真沒辦法。你說什么我都聽著但不回應，就是不想浪費時間跟你吵，也為了你每個月說給兩千卻永遠給不齊的生活費。畢竟，有總比沒有好。你是不是還挺驕傲把我調教的這么懂事？現在知道怎么回事了嗎？清醒了嗎？你真的不是為我好，你只是做錯事后需要有人分擔你的痛苦，才說為我好。順便自我感動一下，感覺都是為了我，你才變成這樣，你付出了好多，你的母愛真偉大！然后一看我獲得了什么呢？獲得了你破爛人生裏的一堆破爛。以后別再說‘我都是為了你好’這種屁話了，不僅對我沒用，還讓我更恨你。我未來的人生不指望你添磚加瓦，但也請你不要再拖后腿了。”

婉言說完，拿著手機出門了。像是用盡了最后一口氣，摔在一片雪地裏，閉上眼睛。婉言覺得自己好累，一邊上學一邊工作都沒有看到紅梅一條消息疲憊。哭完之后，婉言爬起來，找沒人的地方，給火鍋店做了幾個策劃案。

紅梅就在房子裏哭，扇自己耳光，瓜瓜買早餐回來了，紅梅抱著瓜瓜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