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綠正在撥弄熏爐的手就是一頓，有那么一瞬的功夫她幾乎以為大小姐察覺到什么了，但當(dāng)她轉(zhuǎn)頭看向大小姐時，又沒從對方臉上看出任何異常，她的眼神東瞟瞟、西瞟瞟，最終轉(zhuǎn)過身，笑道："鐘媽媽是您的乳母，她肯定是要去的。枝繁不是家生子，無牽無掛，也可以帶去。至于葉茂，她老子娘在府里，上頭有個姐姐，已經(jīng)出嫁，下頭有兩個弟弟，都十分年幼，帶她過去怕是有些麻煩，得與她老子娘知會一聲。"

"嗯。"水玲瓏翻了一頁，"你呢？你還沒說你自己呢，難道你不想跟我過去？"

"這"柳綠的眼神閃了閃，訕訕笑道，"大小姐不嫌棄奴婢性子直容易得罪人的話，奴婢是一百個愿意。"大小姐最早也得兩個月之后嫁人，在那之前，她或許已經(jīng)和大少爺前往書院了。

水玲瓏又翻了一頁，漠然的眸光淡淡一掃，掃得柳綠心里一陣打鼓，水玲瓏收回目光，繼續(xù)看書："從前你的性子是停直，最近變了許多。人都是會變的，大多數(shù)人越變越聰明，少部分人越變越愚蠢，還有一些呢，自以為變聰明隱忍、懂得為自己謀劃了，實際上他們還不如當(dāng)初。柳綠你覺得我屬于哪一種？"

"??？"

"你是我從一回府便帶在身邊的大丫鬟，你對我應(yīng)當(dāng)很了解。"

柳綠的后背冒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大小姐大小姐聰慧過人，實在不是我?guī)自聨兹毡隳茏聊ネ笍氐摹?

水玲瓏幽幽淺笑："這么說，你的確一直在琢磨我咯。"

""柳綠啞然，垂下頭不敢接話。

水玲瓏?yán)@了繞腰間的流蘇："答不上來也沒關(guān)系，說說你自己吧，你又是哪一種？"

"?。?柳綠又是一怔，勉力鎮(zhèn)定道，"奴婢是屬于"

柳綠前一秒的確在認(rèn)真思考自己到底是越變越聰明的人，還是越變越蠢的人，亦或是自以為是的那種？后一秒，柳綠如遭雷擊，大小姐懷疑她了！

水玲瓏不逼柳綠，也不點破，她想看看柳綠還要硬撐到什么時候。與憨厚老實的葉茂和以己度人的枝繁相比，柳綠自私、任性、有想法、有手段，衷心恰恰是她最缺少的東西，她，只忠于她自己。

柳綠發(fā)現(xiàn)大小姐又開始看話本了，心里更是惶恐忐忑，她不覺得背叛主子有什么不對，只是，如果背叛換來的是萬劫不復(fù)，她會覺得不值得。她的心里開始天人交戰(zhàn)，怎樣才能找到一個既不得罪大小姐，又能討好大少爺?shù)钠胶恻c呢？這似乎很難，大小姐和大少爺是對立的，想討好一個勢必得罪另外一個。至少，大少爺是這樣表態(tài)的，所以大少爺才讓她對大小姐動手?，F(xiàn)在的問題是，大小姐已經(jīng)疑上了她，她動手也無濟(jì)于事，撈不著任何功勞不說，還會被大少爺嫌棄，與其如此，倒不如請大小姐給她指條明路！反正大小姐不敢真殺了大少爺。

心理掙扎完畢，柳綠撲通跪在地上，把藏在袖子里的藥粉遞給水玲瓏，坦言道："奴婢喜歡大少爺，為了得到大少爺?shù)馁p識便答應(yīng)大少爺放在您的安神香里，直到您出嫁。"

水玲瓏眉梢輕挑："哦？什么毒？"

"極品麝香。"

水玲瓏的素手一握，生生撕裂了一頁紙張，水敏玉是打算讓她永遠(yuǎn)懷不上孩子，是嗎？

她把書一扔，丟進(jìn)了炭爐，火苗噌的一下燃燒起來，像一股勾心的邪炎，她清秀的容顏在輕煙后漸漸變得飄渺、虛無

夜深，寒風(fēng)凜冽。

水玲月一直都有起夜的習(xí)慣，哪怕睡前她并不怎么喝水。她像往常那樣掀了被子站起身，準(zhǔn)備去如廁，但也不知誰在跟她惡作劇，居然把她丟進(jìn)了一個無比奇怪的地方，像一間屋子，周圍鑲嵌了無數(shù)夜明珠，把這里照得宛若白晝，卻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她捂住肚子，開始四下找茅廁，但這里除了墻壁還是墻壁，無路可走！

憋不住了，憋不住了怎么辦？

水玲月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來來回回，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她破口大叫："有沒有人??？有沒有人？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無人應(yīng)答。

奇怪的是，水玲月并不怎么害怕，只是特別想尿！

終于，她憋不住了，撩起羅裙，脫了褻褲，打算就地解決，誰料此時，也不知從哪兒來了一群人，嘻嘻哈哈地朝她走來，她光屁股的模樣瞬間被看光！

她難為情地轉(zhuǎn)過身，連褲子都忘了摟起來。就在她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jìn)去時，一只溫暖的大掌搭上她肩頭，背后響起一道富有磁性的嗓音："四小姐別怕，有我呢，我會幫助你的。"

水玲月心中一暖，徐徐轉(zhuǎn)身，然，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張七竅流血的猙獰面容！那人的右臉有一道長長的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