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幾個植物少女又回到一動不動, 互不搭理的雕塑狀態。

【你現在感覺如何？】

【你回來了！】月桂樹樹女站直身軀，暗淡失色的眼眸重新綻放出光彩。

旁邊的沒藥樹樹女往月桂樹樹女臉上瞟了一眼，不明白對方在興奮什么, 她沒發現自己頭上的尖枝和小葉片都傾向月桂樹樹女的前面方向, 沙沙搖動葉子, 企圖吸引百草的註意力。

月桂樹樹女跟百草說道：【向日葵死性不改，非要留在這陪她的少爺。沒藥沒回答愿不愿意走，只說這裏戒備森嚴，就算能脫離展柜，也離不開莊園。我知道, 我這副身體根本跑不了多遠, 但只要能讓我離開這個破柜子, 死也要拉上那個變態墊背！】

百草：【你放心，現在的他跟你們一樣了, 知道水仙的故事嗎？】

月桂樹樹女露出迷茫的神色, 稍微過了一會, 她隱約領悟過來, 亢奮得呼吸急促, 【那個變態愛上了自己的倒影？】

【嗯, 不會再愛上其他人, 而且他再也不能產生沖動。】直接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哈哈哈, 好啊！少一個變態，便少一個無辜女生受害！】月桂樹樹女笑著笑著, 眼睛閃爍著淚光。

【稍后，我會切斷整座別墅的電力和通訊網絡, 展柜的禁錮效果消失，我會給你指引一條逃生的路, 你循著它走就能離開。】

月桂樹樹女逐一記下，看著那扇高大厚重的防盜大門，隨時準備往下跳。

百草發動靈力，瞬間摧毀這裏所有的電力系統和通訊網絡，霎時，整個別墅陷入一片昏黑，依稀聽見墻的那邊有人驚呼，有人氣急敗壞。

燈熄滅的瞬間，展柜底座的重力禁錮消失，月桂樹樹女輕松抬起樹根，從展柜臺跳下去，沒有了強重力固定底盤，她左搖右擺，站也站不穩。

百草從三人身上的花葉提取植物生機，揉入少許靈氣，隨手一撒，植物生機如輕霧般的披帛，縈繞著三人，又像是黑夜森林起舞的螢光小精靈，翩然飄往防盜門外，仿佛給她們指引方向。

“這……這是怎么回事？”向日葵少女驚疑未定。

沒藥樹樹女猛然轉頭看向旁邊，展臺上哪裏還有人，她視線掃過去，只見月桂樹樹女扶著其他展示柜，趔趔趄趄地往防盜大門走去，她沈默片刻，咬咬牙，跟著往外跳。

“用樹根走路，你們瘋了嗎？那得多疼啊……”向日葵少女震驚，“萬一被保衛發現，會死的啊。”

月桂樹樹女全當聽不見，沒藥樹樹女有過片刻停頓，又繼續努力前行。

“瘋了，她們都瘋了。”向日葵少女雙手捂頭，哪怕沒有禁錮，她都不打算離開展示柜一步。

厚重的防盜大門自動打開一道正好能讓樹通過的寬度，她們從門縫裏溜出去，踏出防盜大門，離開地庫只是第一步，困難還在后面，沒有電梯，她們只能自己爬上4層樓梯。

四層，對于人類來說輕而易舉，可對于大腿以下被改造成樹干，雙腳成了樹根的人來說，就尤其困難了。

沒藥樹樹女還好，她經受過最痛苦的排斥與融合的日子，如今能跟體內的沒藥樹達成一定程度的共識，樹根攀爬籠罩前面幾級階梯，憑著樹根的抓力，她再移動上去。

可月桂樹樹女不行，她剛發生排異反應，月桂樹不配合，大腿往下的地方全然使不上勁，她咬緊牙關，靠著扶手欄桿，上身發力一點點往上挪。

“把手給我，我拉你上去。”沒藥樹樹女回頭對她伸出了手，月桂樹樹女猶豫片刻，把手放在沒藥樹樹女手心，她低聲說道：“我也用力。”

在沒藥樹樹女的幫忙下，兩人到達藝術長廊。

瑩瑩綠光照亮前行的道路，也照亮了她們不曾見過的藝術畫作，藝術家畫功精湛，將眾神的憐憫和即將變成樹木的神女的驚恐和痛苦畫得栩栩如生，深深刺痛了兩人的眼睛。

“我去毀了他！”月桂樹樹女抬起手，卻被沒藥樹樹女攔住，“有力氣就留著離開，不要節外生枝。”

月桂樹樹女咬著后槽牙。

百草揮手，把星網上找到的兩張圖片，覆制到《阿波羅與達芙妮》、《月桂樹》兩幅油畫旁邊的空白畫框上面。

“小心！”空白畫框的動靜引起沒藥樹樹女的反應，她小心謹慎地防備，卻發現畫框中間的空白被色彩填滿，美少年伏在水邊，對水自憐，下方銘牌標註為《水仙》。

同時，它的對面出現了一幅《水仙花》的花卉油畫，與其他畫作一起陳列著。

月桂樹樹女的不甘消散了，她開懷笑了出聲，“這樣挺好，我們走吧。”

沒藥樹樹女猜測是暗中幫她們離開的人做的，也沒有多問，徑直和月桂樹樹女繼續前行。

書架暗門為她們打開，投出一片自然光。

那片瑩瑩綠光繼續為她們指引路線，引導她們走下樓梯。

別墅的電力和通訊系統還沒恢覆，女傭們舉著燭臺挨個點蠟燭，全然無視出現在樓梯的兩棵樹，不僅如此，當女傭觸碰到綠光的時候，行動軌跡不自知地繞開，不會直接碰到她們兩人。

她們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障礙就走出別墅。

“就這樣出來了？”出來前，沒藥樹樹女做過很多設想，最壞的結果她都想過，唯獨不敢想象這么順利。

“徹底離開才叫安全。”月桂樹樹女說道。

百草站在別墅旁邊的裝飾梧桐樹上，目送兩樹女互相扶持著離開，遠處，保衛和技術人員正乘坐擺渡車從主宅方向趕來。

她閉上眼睛，雙手掐訣，無聲地哼唱著歌謠。

起風了。

艱難行走的沒藥樹樹女停下腳步，“你有沒有聽見什么聲音？我好像聽見有人呼喚著我的根、我的葉投到她的懷抱。”

月桂樹樹女的神色冷凝，“一定是莊園的人發現我們逃走了，你一定不能回應，只要跟著綠光走，我們很快就能得到自由。”

“嗯。”沒藥樹樹女點頭。

自詡喜歡脾氣剛烈的變異植物的威爾遜公爵，也不敢將他的“寶貝”們隨意種在莊園的每一個角落，他在莊園深處建造了一個大型植物園，專門收藏變異植物。

無聲的歌謠吹到莊園深處，飄進互相廝殺的變異植物之間，它們註意到這支只有植物才聽得到的歌謠，躁動不安的變異植物在歌謠的安撫下，陸續停下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