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滿間是戾氣。
他身上透露著一股不太符合他年齡的深沈，還有不知對什么的排斥，和平時那個不太正經的樣子簡直像是兩個人。
他面前的女生穿著蓬松而寬大的白色羽絨服，長發被挽成了一個大丸子在腦后微晃。她冷白的皮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從家那邊走過來的路上外面冷風吹久了，顯得格外失了血氣，但那雙眼睛依舊靈動漂亮。
看見是曲佩之后，他才默默移開了目光，把門敞開來，垂下眼簾，語氣有些不自在：“你怎么來了？”
剛才那些冷戾都成了過去，有的只是無奈與淡淡的溫柔藏在語氣之間。
曲佩抿著嘴：“聽我哥說你要走了。”
“嗯，今天下午來給我送別啊。”
那雙淺色的眸子這才轉了過來，對上了女孩仰著頭的眼睛。
電花火石間，聶冠卿很想留在這裏，不再離開，讓時間也停留在這一刻，漂亮干凈的曲佩能永遠留在他的眼裏。
但可惜他現在并沒有這個能力對自己的人生負責，等什么時候他能對自己人生負責了他才有資格說任性這個詞。
他很喜歡女生的那雙杏眼，女生圓圓的杏眼，眼看上去靈動而乖巧，像是藏了一汪清澈的泉水，可惜本人的性格比一般的這個年紀小女生要冷淡的多。
曲佩抬起頭問他：“可以不走嗎？”
男孩失笑：“恐怕不行。”他的語氣有些無奈，話音又漸漸沈了下去。
曲佩過了好一會才接著開口：“我哥說你最近有點窮，讓我給你的。”
聶冠卿看到了曲佩手裏的四百塊錢，有些無奈：“怎么，打算提前出做你出嫁的嫁妝啊。”
他頓了頓：“哥還沒……”那么窮。
但是曲佩應了：“嗯。”
女生垂著眸子，看不清她的喜怒哀樂，但僅僅憑借聲音，就覺得有很重的重量。
聶冠卿不知道曲佩是開玩笑的還是認真的，但他覺得應該還是前者，語氣刻意輕快了些：“還真答應啊，開玩笑的，以后等哥有錢了，以二十倍的錢給你當出嫁禮。先別再外面站著了，你先進來吧。對了，你這手裏提著的袋子裏面是什么東西？送別禮物？”
聶冠卿領著曲佩進了自己房間，提過了曲佩手裏的袋子。
曲佩：“這是你的書。”
聶冠卿有些無奈：“這么重你還特意提了一路啊？”
曲佩沒有回，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走了這幾年還回來嗎？”
聶冠卿無奈地勾了一下唇：“應該不會了吧。”
曲佩覺得眼睛有點酸，但還在能忍受的范圍內，表情依舊平淡，只是垂下的手一直在輕輕地抖動：“好。哥，在那邊註意身體。”
聶冠卿覺得有點好笑：“終于舍得叫哥了啊。”
過了好久曲佩都沒說話，這是用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看著聶冠卿，聶冠卿立馬勾著唇道：“別不高興。”
曲佩下意識道：“沒有。”
聶冠卿突然覺得曲佩現在這個樣子看上去有點傻，還有點可愛，逗了一下她：“哥走了都不難過一下啊。”
曲佩已經無力吐槽聶冠卿的言行了，她只是微微抬起下巴：“你以后會回來嗎？”
聶冠卿笑了起來：“要回的，回來還嫁妝。”他勾起嘴，玩笑般開口。
曲佩相信他：“好。”
但曲佩眼裏的眼淚卻控制不住往下淌，她自己都感受到了她眼淚裏含有的熱度，但奈何身體裏的血液仿佛都已經涼了，也不知道是因為外面灌的冷風，還是僅僅因為一個人的離開。
聶冠卿實在是拿曲佩沒辦法，看到她的眼淚幾乎手忙腳亂地找紙：“別哭，會回來的”。
曲佩胡亂應道：“嗯。”
聶冠卿當即就覺得他前面幾句的玩笑可能有點小過分了，就開始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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