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海棠閣，我和姐姐先在門口看到了文三娘，便問映山如何。文三娘說，“醒了，也請大夫看過，身體沒大礙，不過神經(jīng)恍惚，連之前的事都忘了，只說夢中有一只秋燕，將她一應(yīng)往事都叼走了。”
我心想，這秋燕可真忙，又要叼走清客的骨灰，又要叼走映山的往事，又要變成只青鸞，這修為只怕日后要成就一位大神仙。
文三娘看只有我和紫來，便問，“白姑娘回來了嗎？”
“回來了。”我說，“她也沒精神，回府上休息去了。”
我和紫來上樓看望映山，她坐在梳妝臺前，看上去氣色紅潤，我說，“你這會兒感覺怎么樣？”
“沒怎么樣。”映山轉(zhuǎn)過頭，問我們，“你們這趟京城玩得可開心，聽說新科狀元大婚，可熱鬧了，你們可看到什么有趣的，來和我說說？”
這話讓我們啞口無言，不知該說什么，倒是紫來說，“這大婚我們沒看到，不過倒是看到了一場大火，將那攘攘熙熙的煙花柳巷和半個丞相府燒了個精光！”
“哦？”映山說，“有大火？我聽說王員外也去了丞相府參加婚宴，他可安然無恙？”
我說，“這些權(quán)貴都是早跑的，肯定安然無恙。”
不知為何，此番映山的話，雖然寡淡但徒添傷感，而且精力也大不如以前，說了幾句話就將我們推出來，說要睡覺。文三娘說，她身體還在恢覆，日日都在吃藥，瞌睡總是多些。
于是我一個人窩在姐姐屋子裏頭，沖了外面干禿禿的海棠樹干楞神。
從京城回來后，姐姐和青林表面和氣，但是總有個心結(jié)僵在那裏，沒人愿意提及，好像誰說出來，就真成了彼此的芥蒂，只在胥境軒打理著清清淡淡的生意。瓷面狐貍像走之前一樣，在柜臺前撥著算盤記著賬本，卻不去巫山巷，沒事的時候也只在媚男河邊發(fā)呆。
這一日青林喝多了，躺在椅子上，幾日沒打理，下巴也蓄起了胡渣，頭發(fā)散在地上。看青林這副模樣，姐姐也憂心起來，她不愿待在胥境軒，便和我在海棠閣磨牙。我問，“姐姐，這幾日你和他的話少了大半，只怕那位伍姑娘的念想，還在青林腦子裏如同幽靈一般游蕩。要不我去趟青林夢裏，將那伍姑娘的回憶都?xì)⒘恕＞拖裨谟成降膲糁幸话悖珊茫俊?
姐姐說，“青林可不是映山這樣的凡人，你要記得，他本是琉璃光的弟子，當(dāng)初你在崆峒山入過他的夢，要不是映霽天，只怕你現(xiàn)在還困在裏面。他不是凡人，夢中有幾層境界你都不知道，又何談抹去伍姑娘的印記？”
“那怎么辦呢？”
“我也在想呢。”
我問，“姐姐你說伍姑娘到底死了沒有？”
“我也糊涂了，如果死了話，那我們見到青林救她出來，算什么回事？如果沒死的話，為何這些日子，京城裏流傳著晚窗璧人珠沈玉碎的故事？連南安城的公子哥們都聽說了，紛紛要去京城悼念一場。”
“是不是青林將她藏得好？”
”如果真是這樣，為何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難不成演給我們看？如果真是這樣，那我與他也終究有緣無份。”
我馬上打消她的疑惑，“我看如果你要懷疑與青林的姻緣，才是該打！”
姐姐喜歡我的話，過來抱著我說，“從天界到人間，也只有你的話，我愿意多聽幾句。”
說完兩個人又沒了主意，一會兒去和巖桂聊聊天，再一會兒下樓去后院幫喬嬸摘菜，水華問我，“白姐姐在干嘛？從未見她如此無聊過。”
我說，“她在找靈感呢。”
正來困意，我剛要上床，姐姐跑進(jìn)屋來將我拉起來說，“不管她死沒死，總得了解他這一樁心事才好。”
“姐姐想到了什么？”
“如果我變成那伍姑娘，與他了結(jié)完這人間的緣分，怎么樣？”
我聽不懂，搖頭問，“什么意思？”
“就是我變成伍姑娘的樣子，告訴青林其實并沒有死，而是與相好之人私奔去了。讓他萬全放心，你看怎么樣？”
“他見過紫來的偽裝術(shù)，如果懷疑你怎么辦？”
“你進(jìn)過青林的夢，又聽到那一夜石亭前的對話，這都是他人不知道的事，我能主動說出來，他還有什么好懷疑的？”
還是姐姐想得周全，馬上讓巖桂翻出套素凈的衣服換上。我說，“姐姐不對，現(xiàn)在她可是西子樓的紅牌，你幾時見她這么清雅過了？”
姐姐說，“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趁著火災(zāi)逃出來了，又怎還會去穿那些大俗的衣裳？”
我恍然大悟，等到丑時一刻，姐姐與我回到胥境軒，從后院走到大堂，瓷面狐貍不在，只看到青林依舊半醉歪在桌子旁，姐姐前腳走，我偷偷躲在柜子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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