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江下奈生淡定的闡明事實，說道:“自古都是堵不如疏，殺了所有非術式，難，非常難。比所有人學會術式還難。”

“假設現在已經沒有非術式者了，但術式者與術式者的結合生下來的孩子是非術式者，這怎么辦？接著殺嗎？術式是由天賦，也是由基因控制的，這都無法掌控。若強行殺掉他們的非術式孩子，你猜他們會不會反抗？”

江下奈生看著夏油杰。

夏油杰低垂著頭，沈默不語。

“這樣的結果必會導致術式者意見不同，從而自相殘殺，結局是大家一起完蛋。”江下奈生實事求是，繼續道：“去掉假設，就說現在的術式者有沒有親朋好友是非術式者？他們若是知道這個新規定，會不會反抗？”

會！

夏油杰沒有說出來，但心裏已經給出了答案。

他不是不知道這個想法有多不靠譜，再聽江下奈生這么一說，這已經不是靠不靠譜的問題了，都直接變成離譜了。

理智上知道，但他心裏仍舊膈應。

他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他的同伴們每天累得不成樣子，不僅要面對黑暗，還要面對生與死，每天在清醒與瘋狂中掙扎。

這么痛苦，卻依舊兢兢業業的在守護著普通人。

而那些人可能并不需要他們的守護。瞧瞧他們都干了些什么，他們甚至為了天元同化失敗，而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

生命在他們眼中是如此輕、如此廉價。

他們都不在意自己的生命，為什么我們就得重視？

近期一些普通人的做法讓夏油杰從新認識了“普通人”這三個字。認識之后，他深深為自己不值，為同伴們不值，為咒術師們不值。

他覺得“保護普通人”這個目標根本沒有意義，那些人并不需要。

江下奈生知道，最近一系列的事讓夏油杰心態有些失衡。再加上昨天，大家的小師弟灰原雄出任務差點沒能回來這事，更是刺激到了他。

昨天幸好江下奈生要出去跟彭格列那邊細談，就跟學弟們一起出去了，談完事后他去找學弟們一起順路回去，卻正好救下差點咽氣的灰原雄。

灰原雄傷得太重，江下奈生只能先釣著他的命，具體還是要家入硝子來治療。但正當他們撤離的時候，其中一個受害人的家屬，不知道怎么越過輔助監督沖了過來，抓著七海建人就是一頓指責。

大意就是他們為什么不來早點，早點他兒子就不會死了。他兒子死了都怪他們、是他們的錯之類的。

這種人江下奈生見多了，直接當他不存在，而一向穩重的七海建人第一次發火了。

江下奈生確定他在七海建人的眼中看到了殺意，雖然轉瞬即逝，但他確定沒看錯。

七海建人直接壓著那個人的頭湊到灰原雄可怖的傷口處，將他狠狠的罵了一通。

嗯，只是罵，非常克制了。

那個人顯然是欺軟怕硬，七海建人氣勢一上來，他屁都不敢說了。

其實這樣的事每個咒術師或多或少都會遇到，夏油杰也遇到過，以前他會為此感到愧疚。但現在嘛...呵，最好不要挑動他敏感的神經。

其實說白了，夏油杰目前的狀態就是被一些白眼狼傷到了，暫時處于應激狀態。有些草木皆兵，總覺得其他人也是這樣。

一看就知道沒有把他以前說的話聽進去。

江下奈生拍了拍夏油杰，見他註意力轉過來后，說：“杰，這世界上的普通人有多少？我們每次任務結束后出去吃飯時看到的那些努力工作的人，和跟我們一樣勞累了一天后出來放松的人才是大多數不是嗎？你為什么不看看他們？”

也是哦。

夏油杰一頓，腦海中頓時閃過以前任務中接觸過的一些普通人的記憶片段。其中好人也有不少，他怎么給忘了呢？

夏油杰不知道什么時候背后已經被冷汗浸濕。

江下奈生不知道夏油杰的心裏路程，他跟著自己的思路繼續說：“那些人才是需要保護的，這個世界的運行是由普通人撐起來的。他們才是這個世界的大多數，我們只是小眾。”

“如果哪天這個世界的普通人都死了，那這個社會、這個世界也會跟著完蛋。咒術界一秒回到遠古時代，生活中的一切都會成問題，畢竟你難到指望咒術師一邊殺咒靈，一邊學各種生存和生活技能？這也太慘了吧。”

江下奈生開了個小玩笑，“真到了那時候，咱們要是個做飯都得自己先種菜，自己摘了。”

他搖著頭下定論道：“所以不現實，這是個很愚蠢的辦法。其實為什么不想想與普通人共存呢？不要那么封建，只要咒術界打開對外的大門，結局一定比那什么殺掉所有普通人好。大家共存，實現共同繁榮多好。”

畢竟社會主義yyds！

以上關于“殺了普通人”之后的弊端是他真正思考過后得出的一系列壞處。

曾經在最難過的一段時間裏，江下奈生也曾想過殺掉所有人，當時心裏的想法就是“我不好過，你們也別想好過，大家一起下地獄！”等等一些負面的中二想法。

清醒后又覺得這樣做沒意義，不管殺不殺，結局什么也改變不了，那些經歷過的依舊存在。

他這次說的話應該被夏油杰聽進去了，他看起來振作了不少。

江下奈生松了口氣，之前他劈裏啪啦說得倒是輕松，其實心裏很是緊張，總覺得小伙伴在黑化的路口拐了一個彎。

夏油杰恢覆了正常，家入硝子也暗自松了口氣。之前她也註意到了杰的不對勁，安慰人這事她真做不來，還好有奈生。

現在大家跟以前一樣，還在一起嘻嘻哈哈，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