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唐崇禮當庭自戕的消息傳至東宮時，蕭凜正在膳房擼起袖子做小食——昨日赫連容翻來覆去被他整整折騰了一宿，早間飯食都沒怎么用就著急忙慌的上朝去了。正好他近日與山珍海味樓的廚子學了一款新果子，閑來無事做一做給赫連容墊墊嘴，也算是彌補自己昨日的過分之舉。

聽到了這個消息，蕭凜唇角挑了挑，抬手往竈膛裏添了把柴。

赫連德成倒是個聽勸的，只稍微提點了他幾句，他便果然拖了付庭臣下水。

想想朝堂之上、眾目睽睽之下付庭臣反水與赫連容對著干的情形，蕭凜就忍不住笑出聲來，迫不及待想欣賞欣賞赫連容此時的表情。

發生了唐崇禮自戕之事，早朝朝議自然也就進行不下去了。文武百官魚貫而出，三三兩兩湊在一起，邊小聲議論唐崇禮之死，邊朝宮門走。

再過半個時辰，今早大殿上所發生之事便會傳遍整個京城，而后，天下皆知。

屆時，一場席卷整個大涼的風雨才真正開始。

冷冷彎了彎唇角，赫連容收回目光。抬步繼續朝前走，

付庭臣與赫連德成一起走出大殿，看到前方獨行的赫連容，頓了頓，與赫連德成說了聲便快走幾步跟了上去。

但雖然跟上了，付庭臣卻不敢與赫連容說話，只隔著兩步距離，不遠不近地在后面跟著。

轉過一條青石路，便就到了東宮。赫連容頓住，“道不同不相為謀，想來孤與付大人應當沒什么好說的了，請回罷。”

話落，抬步繼續前行。

付庭臣隱在袖中的雙手攥緊，頓了下快步繞到赫連容身前，擋住他的去路。

“昨日與你一起在殿中的人是誰？”

赫連容抬眼，聲若碎冰，“是誰與你有何干系。”

“赫連容！”付庭臣咬了咬牙，猛地上前一步抓住眼前人的手腕，用力到幾乎要將他的手骨捏碎：“你明知我對你的心思……呃，啊！”

話未說完，抓住赫連容的那只手便傳來一陣鉆心劇痛。付庭臣慘叫一聲，被迫松開了赫連容。

袖中匕首剛滑出一點就又被收回。赫連容平靜抬頭看向前方。

只見攏著大紅緞面團錦白狐裘的女子慢慢自不遠處的拐角轉出，面色冰冷地盯著赫連容身旁的付庭臣，緩步朝他們走了過來。

看到蕭凜這身打扮，便想起昨日的瘋狂，赫連容不由一陣腰疼。

蕭凜立在兩人跟前站定，而后伸手一把將赫連容扯到自己身邊，掏出繡帕擦了擦被付庭臣抓過的地方，像是擦去什么污穢似的。

付庭臣臉色一陣難看。

擦完，蕭凜扣住赫連容欲后退的手，與之十指相扣，而后抬起眼，目光挑釁看向付庭臣。

最近半年，宮中一直盛傳赫連容的殿中養了一位聽說容色傾城的寵姬，但因從未見過這位寵姬，付庭臣便以為那是坊間謠傳。

不想，真確有其人。

付庭臣沈下臉打量面前女子。烏發如云，巴掌大白皙透亮的瓜子臉上略施粉脂，淡淡青黛勾勒出柳葉雙眉，明眸善睞，鼻骨挺巧，檀唇薄紅，果是一張傾城美人面。

但不知為何，望著那雙形狀漂亮的眸子，付庭臣無端有種似曾相識之感，好似自己曾經在何處見過這么一對漂亮的眼眸……

女子冷冷瞪了他一會兒，抬手用力比劃了幾下。

雖然不懂她這幾下比劃是什么意思，但瞧著女子鄙夷外加嫌惡的神情，定然不是什么好話。

“他說，讓你滾，日后不準再來糾纏，否則，他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赫連容平淡地替蕭凜譯道。

并不是很想知道的付庭臣：“…………”

略過女子，付庭臣臉色不怎好地看向赫連容，“我只是想與你單獨談一談，好替我這份此生難償的癡心討一個體面的結局。”

聞言，蕭凜心下嗤笑一聲，目光涼涼也看向赫連容，臉上一副‘你要是敢當著我的面給我紅杏出墻我就立時讓付庭臣血濺三尺’的神情。

赫連容無語掃了蕭凜一眼，淡聲回道：“方才孤已與你說的十分清楚了，孤與你無話可說。”

“那你能否再最后答我一問？”付庭臣上前急急問道，“你可曾對我動心過？哪怕只有須臾剎那。”

蕭凜抿唇，未等赫連容開口回答便猛然一掌將付庭臣拍開——縱然如今赫連容已厭棄了付庭臣，可他仍是不想聽赫連容親口承認他曾喜歡過付庭臣的事實。

付庭臣如斷線的風箏般飛出去兩丈遠，而后重重摔倒在青石路上，捂著胸口躺在地上痛吟。

“菱兒！”赫連容皺眉，一把拉住準備上前再給付庭臣補上兩腳的蕭凜，眼神警告。

回頭看了看赫連容，蕭凜臉上神情更冷了一重，廣袖甩出一道冷光，將掙扎欲起身的付庭臣再次擊倒在地。

這一次，付庭臣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直接暈死過去。

赫連容：“……”

看也不看付庭臣，蕭凜陰著一張臉將赫連容拽走。

蕭凜一路拖拽著赫連容回到寢殿，摔上殿門，就把人壓在了一旁的石柱上，一邊氣得心肝脾肺腎抽疼一邊咬牙切齒諷刺道：“太子殿下真是心胸寬廣，被人當場擺了一道還能當做沒事人似的原諒那人，”頓了頓，他掐住赫連容下頜，強迫他抬起臉看自己，“你要不要這般下賤？！”

而貪戀著如此模樣的赫連容的自己，更加下賤。

赫連容被蕭凜眼中的鄙夷與憤恨灼痛。他猛地拍開蕭凜掐在自己下頜上的手，自揭傷疤冷聲道：“對，誰讓我有一個下賤的生母呢。”

“閉嘴！”抬手捂住赫連容的嘴，蕭凜怒喝。

不知為何，明明他也曾對赫連容說過相似的話，甚至比這句更加過分，可眼下卻聽不得赫連容自己貶損自己。

赫連容冷冷看他，與蕭凜互不相讓的怒視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