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捉蟲】

艾德蒙從地上站起來，皺著眉頭默默地抓了抓自己沾了泥土的頭發(fā)，露出了一個嫌棄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看起來肯定和那些在大街上睡了一個多月沒洗澡的無家可歸的人差不多，簡直毫無一點(diǎn)兒形象可言。

【該死，誰知道這只大獅子這么能折騰。】——他應(yīng)該從溫順的草食動物開始捕獵才對。

男孩兒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喉嚨裏還在燒，但是好在沒有剛才那么劇烈了。不然他也許還得再找一只，那樣的話他估計(jì)會被撐死。

艾德蒙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抬頭看了看正在向他走過來的卡萊爾。

“做的不錯。”他的伴侶如此稱讚道。

“不，一點(diǎn)兒也不好。我覺得我咬了一嘴毛，臟死了！”男孩兒“呸呸呸”地吐了幾口，顯得難受極了。

“不用咬得那么狠，你的獠牙足夠鋒利。”卡萊爾露出一個微笑，伸手捏了捏艾德蒙的臉頰。“放輕松，我的男孩兒，就第一次來說，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

“那么你是怎么做到的？”男孩兒把一片枯葉從自己的肩膀上彈飛，抬頭看著一臉愉悅的金發(fā)吸血鬼，“我從來沒見過你哪次回家的時候像我這么狼狽過。”

“我只是比你多經(jīng)歷了300多年而已。——我練習(xí)了很久。”卡萊爾將對方身上那條破爛不堪的袖子扯下來扔在一邊，然后摟住了男孩兒的腰，低下頭吻了吻對方的額頭，“沒事，我們有無窮無盡的時間。——我會好好教你的。”

“那么讓我看看偉大的卡倫醫(yī)生是如何捕獵的可以嗎？”艾德蒙抬了抬下巴，看起來十分期待，“去吧！卡萊爾！讓我看看！”

“好。不過我想這個季節(jié)的話美洲獅可能并不好找。——也許下一只正在加拿大境內(nèi)徘徊也說不定。”卡萊爾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然后輕輕地建議道，“梅花鹿怎么樣？我聞到在河邊有5只。”

“……難度不大。”男孩兒顯得有點(diǎn)兒失望，“早知道應(yīng)該把這頭獅子交你。——它太能折騰了。”

卡萊爾微笑著揉了揉艾德蒙的發(fā)絲，拉著對方穿過了大半個樹林，然后停在了一棵枯樹旁。

觀看卡萊爾捕獵真是一場令人難忘的感官盛宴。——他平穩(wěn)的跳躍像蛇捕食一樣蜿蜒流暢，他的雙臂非常強(qiáng)壯，任何獵物都完全無法從中逃脫。他單膝跪在雪地裏摁住自己的獵物，微微低下頭，像一位優(yōu)雅的君王一般將自己線條優(yōu)美的唇貼在梅花鹿的血管上吸取了對方的血液。

與他一比，男孩兒覺得自己簡直就像一個一點(diǎn)兒禮節(jié)禮貌都不懂的小流氓。

【哦，真是完美的組合。——國王與流氓。】——艾德蒙諷刺地想到。

卡萊爾很快就吃飽了。——他轉(zhuǎn)過身，看著那個站在樹枝上的新生吸血鬼，有些好奇地凝視著對方那完美的臉頰。

“你還渴嗎？”

“不了。——我覺得很撐，已經(jīng)快要走不動了。”艾德蒙從樹上跳下來，故意激起了一大片白色的雪霧。——站在下面的卡萊爾因?yàn)樗倪@個動作而沾了一身雪花，看起來似乎不久前才在雪地裏摔過一跤一般。

于是，男孩兒那就算是變成了吸血鬼也沒辦法隱藏的惡作劇心理在這一瞬間爆發(fā)。——艾德蒙憑借著自己作為新生兒的傲人速度，趁對方不註意的時候猛地跳起來，如同一枚炸彈一樣撲向了卡萊爾。

“噗”地一聲，兩只吸血鬼同時摔倒在這個斜坡上，因?yàn)閼T性而向著河岸滾去。

幾只貓頭鷹被這個動靜嚇了一跳，飛快地拍打著自己的翅膀沖上了黑漆漆的天空。——嗯，雖然吸血鬼不屑于吸食它們這種鳥類的血，但是作為獵物的本能還是讓它們慌慌張張地離開了這裏。

也許是滾了十幾圈，也有可能是幾十圈，總之，等周圍的小動物們都被嚇走了之后，男孩兒才抱著卡萊爾停在了河灘的積雪上。當(dāng)然，艾德蒙此時正趴在金發(fā)吸血鬼的上面。

身下的卡萊爾那略顯驚訝的眼神很好地取悅了男孩兒。——新生吸血鬼“咯咯咯”地笑了幾聲，伸手拉住了對方深色的領(lǐng)帶。

“早就想這么做了。”艾德蒙狡黠地笑著，“我親愛的卡萊爾，毫無顧忌地在雪地裏打滾的感覺怎么樣？”

“……還不錯。”金發(fā)吸血鬼無奈地說道，“只要你喜歡，我不介意和你多滾幾圈。”

“那我們等會兒再來一次。”新生兒眨了眨眼睛，像一只小動物一般在卡萊爾的脖頸處廝磨著，似乎是在撒嬌，“卡萊爾，你身上真香。”

“你也是，我的男孩兒。”卡萊爾抱住了艾德蒙的腰，微微發(fā)力將對方摁在自己的胸口上，“我愛極了你身上的味道，不論是作為人類的你還是作為吸血鬼的你。——艾德，讓我再看看你。”

男孩兒抬起了腦袋，靜靜地註視著對方金色的雙眼。

“我的感覺有點(diǎn)兒奇怪——好像我沒辦法違抗你的話一樣……”

“這是正常的。——因?yàn)槲业亩疽喝耘f殘留在你的身體裏。——我是你的締造者，所以短時期內(nèi)你會沒辦法反抗我的意志，直到毒液被血液所稀釋。”

“這是對于‘吸血鬼家長’的保護(hù)？”

“可以這么說。”

“……那么你的家長呢？”

“他死了。”

“哦！——抱歉。”

“為什么要道歉？”卡萊爾笑了一聲，“吸血鬼同自己的締造者之間的關(guān)系并不像人類那樣深。創(chuàng)造我的那位老吸血鬼，不得不說，我?guī)缀踹B他長什么樣都沒能看清楚。——對于我來說，他只是造成我人生轉(zhuǎn)折的一個原因，僅僅只是一個原因而已。”

“你不喜歡他。”艾德蒙斬釘截鐵地說道，“很不喜歡。”

“在我剛剛變成吸血鬼的那段時間裏，我非常恨他。——是的，用這個詞真的一點(diǎn)兒也不過分。”金發(fā)吸血鬼輕輕地說道。“他咬了我，從而毀了我作為‘卡倫牧師’的一生。——他讓我背棄了自己曾經(jīng)的信仰，變成了不老不死的怪物，變成了我父親最痛惡的東西。我沒有辦法回家，同樣也不敢接近人類。在我作為吸血鬼而誕生的那一段時間裏，孤獨(dú)和絕望總是伴隨著我，直到百年之后我組建了屬于自己的家族。”

“我聽愛德華說你曾經(jīng)試圖自殺過。”

“是的。但是并沒有多少作用不是嗎？吸血鬼是不可能自殺的。”卡萊爾將自己的手掌貼在新生吸血鬼的臉頰上，微微彎曲掌面，讓自己手心的皮膚完完全全地緊貼在對方的臉頰上。“不過我同時也很感謝他。——如果不是他把我變成吸血鬼，我肯定也沒辦法見到你。”

“哦！——我有一個想法，你猜猜是什么樣的？”

“嗯？”

“我在想，如果沒有被變成吸血鬼的話，也許你會在自己25歲左右娶一個漂亮姑娘，然后再生一堆可愛的小卡萊爾。”男孩兒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把他們都教育成優(yōu)秀的‘卡倫牧師’。”

卡萊爾揚(yáng)了揚(yáng)左側(cè)的眉毛，并沒有打斷這個想象力相當(dāng)豐富的家伙。

“接著，你的兒子們會有他們自己的兒子，孫子，曾孫子……等我長大了，就在你的后代裏挑一個長得最像你的——金發(fā)碧眼聰明懂事笑起來最像陽光的那個——把他直接抱回家裏養(yǎng)著。”艾德蒙自顧自地說道，“最后讓他愛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