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還算有點記性，看來沒喝傻。”

周薔薇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她盯著葉司看了半天，默默地咬唇不語。她不知道該怎么跟對方說，或許說了他也不會信。

“為什么這么看著我？有話就說。”

“我說了你會信嗎？”

“那得看你說的是什么。”

周薔薇賭氣地把頭一撇：“那我不說了。”

“你說，還有一半的機會。你不說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你自己考慮。”

周薔薇閉上眼睛思考了片刻，咬牙道：“如果我說那兩個學生是故意灌醉我的，你認嗎？”

“我信。”

“如果我說是另外兩個男的指使她們這么干的，你信嗎？”

“我信。那兩個男的你有印象嗎？”

“記不清了，我當時已經醉糊涂了。好像聽人叫他什么少爺，但名字我沒聽到。”

“你說的這些我都信。事實上昨天我就是從他們四人手裏把你救出來了。當時的情況是，如果我晚到一步的話，你的清白就不保了。”葉司說著湊到了周薔薇面前，捏著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抬了起來，然后在唇上輕輕啄了一下，“這個吻是回報。”

周薔薇已經不在乎他占自己便宜了，因為她現在腦子裏想的是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如果我說，是黎沁故意害的我，你信嗎？”

葉司沒開口，只是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那個姓蕭的女生說，黎沁說我是她表妹。這沒什么，可我后來醉倒之后聽到她們在那裏議論，隱約記得她們說，黎沁對她們放風，說我來參加舞會就是想找個男朋友，還說我愛喝酒，酒量很不錯。”

“你確定你聽到的東西沒有錯？畢竟你當時已經醉了。”

“我雖然醉了，但還有點意識。因為當時另一個女生跟姓蕭的吐槽，說我怎么這么不能喝，幾杯下肚就不行了。還說什么黎老師明明說她表妹挺能喝的這種話。而且剛開始喝酒的時候，她們就打聽我的酒量，說聽說我挺能喝的之類的話。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找那兩個女生對質。”

“不用，我聽你說的就行。”

周薔薇一掙扎，就把下巴從葉司的手裏掙脫了出來。她的眼睛盯著被子上的格子圖案，輕聲問道：“葉司，你信嗎？”

葉司突然不說話了。

☆、26 黑寡婦

周薔薇的心裏突然涌起一陣絕望。

她知道黎沁在葉司心裏的份量,他對這個大嫂是很尊重的。從他們兩人的互動就可以看出，葉司從不跟她亂開玩笑,說話也很客氣,完全不像對自己這樣隨便。所以她現在說黎沁的壞話，要對方相信是件很難的事情。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剛想說“算了”,卻聽葉司沈聲道：“我信。不過我還需要求證一下，即便是最公正的法官，也得聽取控辯雙方的意見,是不是？”

他能說出“信”這個字，周薔薇已經很滿意了。畢竟他們多年未見,時光改變的豈止是年齡,還有很多微妙的東西。而他這幾年跟黎沁一直有接觸,他們名義是嫂子和小叔子的關系，實際上還是同事和朋友的關系。他們有共同的專業和愛好，說起話來很能談到一起。說實話，細細想來，周薔薇真心覺得自己在葉司心裏的地位，或許還比不上黎沁。

于是她點點頭：“這個事情先放一邊吧，你能不能先出去？”

“換衣服嗎，要不要幫忙？”

周薔薇瞪他一眼：“不用了，麻煩你出去的時候把門從外面給我帶上。”

葉司沒再堅持，帶著一臉笑意走出房間。當房門關上的一剎那，他的臉色瞬間沈了下來，變得異常嚴肅。葉紫薇聽到動靜本來探頭出來想問幾句，一見爸爸這副模樣，嚇得她趕緊關門上鎖，乖乖躲房裏不敢出來了。

葉司陰著一張臉進廚房給周薔薇做午飯。他會的東西不多，隨便煮了點意大利面，拿現成的醬往上一澆就成了。周薔薇洗漱完畢頂著一雙水泡眼出來的時候，也不計較面前的是什么，端起來就吃。

看著對方吃得很香的樣子，葉司一直陰云密布的臉總算露出了些許暖意。他正想問對方味道如何，手機卻響了起來。接起來一聽是師弟杜平章打來的。

周薔薇本來在專心吃面，偶爾抬頭去拿水時瞥見葉司的神情，不由楞了一下。葉司的臉色很難看，她幾乎沒見過對方這個樣子過。而且聽起來電話那頭有些吵，似乎打電話來的人說話很快很急。

是出了什么事兒嗎？

周薔薇的猜測很快得到了證實。幾分掛鐘后葉司掛斷電話，沖周薔薇：“平章，就是我師弟打電話過來，說他剛剛跟黎沁吵了一架。現在黎沁不見了，他有些著急。”

“你師弟跟你大嫂吵架？有說原因嗎？”

“沒有。”葉司說話間已經去客廳的衣架上拿外套，“我得出去一趟，正好找黎沁問個清楚。你乖乖待家裏哪兒也別去，照顧好紫薇。”

說完葉司把外套披在身上，瀟灑離去。他走得很快，外套帶起的風似乎還正刮過周薔薇的臉頰，下一秒關門的聲音已然響起。

不知道為什么，這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幕，但看在周薔薇的眼裏卻覺得有些刺眼，仿佛葉司這一走就會發生點什么似的。

她覺得這個想法實在荒唐，甩了甩頭繼續吃面。黃昏的時光過得很快，她吃過東西后進浴室洗了個澡，出來后帶著一頭半干的頭發就給葉紫薇做晚飯。小姑娘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整個晚上都很安靜。既不找葉司也不多話，甚至對她做的飯菜也沒多加評論，乖乖吃了一碗飯后又由著周薔薇幫她洗漱干凈，然后回房看了兩集動畫片后就上床睡覺了。

周薔薇卻毫無睡意。葉司出去了這么久，一點消息也沒有，這令她有些擔心。不知道他有沒有找到黎沁，兩個人談得怎么樣了，黎沁會承認自己故意害她嗎？這個一眼望上去端莊而高貴的女人，真的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說實話，周薔薇自己心裏也有些沒底。她沒回房休息，就這么一直坐在客廳裏等著葉司。電視聲音被調到了很小，裏面在演些什么她也沒看明白。只覺得男男女女都吵得很，這個喜歡那個，那個又喜歡另一個，爭來搶去沒完沒了。是不是這世上所有的感情都是這樣，不搞個三角四角就不罷休，就不能有兩情相悅你儂我儂的愛情嗎？

周薔薇扯著嘴角笑了。誰說沒有呢，若是沒有，“兩情相悅”這個詞又是怎么發明的呢？這世上自然有這樣的感情，只是不屬于她罷了。她一個跟前姐夫結了婚的女人，就不要再奢求這些純潔無私的愛情了。她的感情本就一團亂，覆雜到理都理不開，還有什么可不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