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嘰裏呱啦的說個沒完沒了，完全沒註意到小白的眼角什么時候都赤紅了。
“是啊……不是你親爹，你當然不著急。”小白看著他冷笑了一聲，聲音不大，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
柴林一下就閉了嘴，腦子裏嗡的一聲，面前的人很熟悉，眉眼輪廓，是自己朝夕相處的那個人，但是又忽然覺得陌生起來，在眼前忽遠忽近的，有什么地方不對勁的感覺，像是另一個人。
柴林一直知道自己在白家的地位，雖然人人都跟他客氣，老白頭更是慈祥，對小白還經常打罵，可對自己，連大聲說話都少有。可他明白，自己一直是個外人，是個下人，每個人的態度他都看在眼裏……只不過他從來不表現出來，小時候會抱著白家少爺手死命咬的那個不知好歹的小孩，已經長大了。
很多事，小的時候尚且不可以肆無忌憚，就更不用說現在。
從白家，到同學……他討厭俞慶生，不愿意同人交際，其實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在于此，只不過他從來沒想到，這樣的表情，還有……這樣的話，他有一天會從白嘉澤的嘴裏聽見，他想過任何人，唯獨把他漏算了。
“外面好像沒那么鬧騰了，我去看看，給二位少爺叫輛車……”趙管事看著不好，找了個借口就出去了，柴林點點頭，默默的轉過身去。
氣氛一下子變的很尷尬，小白還在生氣，可也隱約知道自己好像說錯了話，一時間兩個人都沒了話說。
這種對峙的時間過的格外慢，誰也不肯擅動。許久，柴林道：“其實你說的對，因為不是親爹，所以我比你理智了一點，在關鍵時候有機會多想一下，會權衡利弊，剛才那種情形，沖出去如果有用的話，我會跟你一樣著急……”
他丟下這么一句，再不想多待，打開門走了出去，外面已經安靜下來，屋子裏的空氣稀薄的讓人窒息，柴林走到門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被冷空氣嗆得咳嗽了兩聲，趙管事從不遠的地方跑過來，探著頭向他背后看了看，問：“少爺還生氣呢？”
柴林看了他一眼，笑笑，道：“應該是吧。”
“哎，你也是，他那會正在氣頭上，你何苦非要頂著他說，算了……我叫了兩輛車在外面，你們先回去吧，今天這事……”
柴林看出他的遲疑，道：“放心吧，他不想讓干爹生氣，所以絕不會說出去的，至于我，你更加不用擔心，不過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先去辦，麻煩趙叔跟哥說一下。”
他說完這句，邁步就走，連頭都不會，唯恐稍微停下來，胸臆積聚的那口酸氣，就要讓人看出來。
趙管事在門口嘆了口氣，遲疑了一會，才推門進去，柴林早已經從側門走的連影子都看不見了。小白坐在那，聽見門響動，抬頭看了一眼，趙管事點頭哈腰的站在那，搓著手，似乎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好在小白沒讓他為難，道：“他走了？”
趙管事點點頭，道：“二少爺說有點事要耽擱一會，就不和少爺一起回去了，小的叫了車停在外面，少爺還是早點回去吧，這裏又冷，也不太平……”
小白楞了一會兒，自嘲般搖搖頭，冷哼道：“大冷的天，凍死他！還學會跟我置氣了……”趙管事不敢接話，垂著手畢恭畢敬的等在一邊，小白心裏亂糟糟的，煩悶不堪，也坐不住，便依著趙管事的意思出了門，坐在車上以后，越想越不是個滋味，柴林從來都不會這樣在人前給他臉色看。
都怪上次一時興起，討了他一次歡心，倒把他的脾性慣出來，這樣蹬鼻子上臉。
柴林沿著街道走，那幫人還沒走遠，他心裏多少有點擔心，雖然知道趙管事既然說可以走了，想必已經是把周遭情形打探的差不多，但是剛才那一下讓他心有余悸，自己和小白也肯定被人記了臉，很難說會不會有人打埋伏。
所以自己先一步走出來，如果有人的話，也會追著他先走，那么他出來，就遇不見不該遇見的人。
車夫有一把好力氣，轉眼間就出了兩條巷子，離工廠越來越遠，他心裏也慢慢安定下來，這時候不出意外，應該就不會有什么事了，但是現在他還不想回去，心裏很亂，剛才臨走時候自己又多了嘴，實在是氣不過。這個時候回去，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難得出門，索性隨便逛逛也是好的。
這么想著，就喊著車夫停車，隨手把錢給了，那車夫有點懵，叫道：“少爺，怎么不走了，剛才那位大爺可說要把您拉家裏去。”
“不用了。”柴林回頭笑笑，道：“我還有點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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