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喉結往下一滾，臉熱，不作聲的把面挑開。
秦鏢在他碗裏擱了個熱乎乎的荷包蛋，冒著咸香，小仔的打碎了蓋在面裏，之前他翻面的時候歐陽看見了，突然他伸筷子過去把秦鏢碗裏攪了一下。
“你的蛋呢？”
秦鏢納悶，一擰眉：“昨晚沒看見嗎？倆呢。”
歐陽短暫失言，在桌上踢了他一腳，吃著溫熱的荷包蛋，心裏暖滋滋的。
中午秦鏢給他送飯，歐陽老早開始期待了，早上吃的打鹵面也瞬間消化，可病人太多，他忙忘了，關顧著看診了，等歇口氣的時候已經下午一點，小仔在醫院的游樂區玩，秦鏢手提著保溫桶眺望著小孩，歐陽一開門就看見了他。
“有時間吃飯嗎？”秦鏢轉頭，把保溫桶提到空中。
“就現在有。”歐陽拿走桶子回去。
今天他沒有午休，因為輪到他去守急診。
歐陽吃完都沒怎么嘗出味，嘴巴一抹還沒咽下去，戴上口罩就往急診走。
群裏說有個小孩摔了腿，吱哇亂叫沒有醫生看，秦鏢收飯盆發現袋子裏給他準備的水果他沒吃。
知道他是去急診，不知道的以為他拉稀呢。
秦鏢惡毒的腹誹，看著自己辛苦切好的水蜜桃，搖了搖，再送一趟吧，來都來了。
游戲區裏秦禹和那些小朋友玩的特別開心，旁邊的護士對他笑了笑，秦禹那小交際花，虧得一張能說會道的嘴。
“我去送個水果馬上來接他。”
“沒關系，陽醫生打過招呼了，不會丟。”
秦鏢對護士又笑了笑，終究還是麻煩人家了，下次來多帶點給他們分吧，這次這個水蜜桃味道是真的不錯。
叮當一聲，隨后所有醫護人員都緊張了起來。
小孩大腿上堵著血口的鋼筋突然掉了出來，在運動中可能劃破了大血管，源源不斷的血往外涌。
鋼筋掉在地上被護士撿起來，留下觸目驚心的血跡。
秦鏢看見的時候，床停在電梯口，歐陽剛剛還潔白的白大褂就那幾下已經全是污血了，鏡片上也濺了幾滴，三個醫生一起按著小孩的腿，大腿上裂了道口子，鮮血嘩嘩流，他們幾個合力困住小孩四肢，一名最壯實的醫生抓緊止血帶給大腿止血，護士在給他手臂上扎針輸血。
血流速慢下，秦鏢看著歐陽奮力的模樣心頭全是驕傲。
穩住血直接送上電梯去手術室縫針，可能傷了大腿動脈，零碎的兩個人跟了上去，這個小孩摔了一跤，摔在路上突出的鋼筋上，不知是意外還是人禍。
原本地上的血被人掃凈，要不是空氣裏的血腥味，秦鏢真的以為自己剛剛做了一場夢。
歐陽怎么晃腦袋鏡片上的血珠都沒下去，因為那已經凝固了，他一手的血，白大褂上的血也還沒干，紅的純粹，白也圣美。
去了急診室旁的洗手間，取下眼鏡對著水沖。
一名護士剛從廁所出來，開水洗手，從鏡子裏撇到他卷翹的睫毛在眼尾畫了一道漣漪，是山河水墨裏最重的那筆。
“陽醫生好，沒休息嗎？”
“在急診幫忙。”歐陽把手帕放回口袋，戴上眼鏡，視線還沒到她身上就掠到了進門男子臉上，散漫無度的舉著白色小塑膠盒走進來。
他把水蜜桃放在洗手臺上，拿出小手帕浸濕，護士一見他丟了魂立馬匆匆離開，他舉起帕子把他顴骨上的一點血印子擦掉，歐陽低頭洗手，臉上的表情刻意裝的有些疲倦。
“累嗎？”
歐陽把手擦干，看著他軟弱的點頭，以往就算一夜沒睡，跑了馬拉松回來也依舊能精神抖擻的奮戰一天，怎么和他玩了半夜，睡飽了剛工作四個多小時就累了呢。
秦鏢拉他出去，在椅子上坐下，他腦袋自然的枕著他肩，一身的血腥味。
剛剛護士在眼前跑走，手裏抱著血包。
秦鏢往他嘴裏塞了塊果肉，歐陽覺得特別甜，比以前吃的水果好吃幾十倍。
一盆水果吃完急診也沒接到新的病人，反而剛剛失血過多的孩子父母來了，婦女是被人架著來的，腿軟的根本走不動路。
秦鏢握著白色的塑料小盒，光是想一下如果是小仔遇到這事他心裏就直發虛，狠狠揮開不好的想法，臉上依舊掩蓋不住的失落害怕。
“沒事的，”歐陽安慰他，“鋼筋劃出來后我們在半分鐘之內止住了血，流速不算快，只是看著嚇人，這裏可是醫院，我們都是醫生，你對我沒信心，你對另外兩個醫生還沒信心嗎？”
秦鏢明明都看見血濺出來了，他堵著傷口才一手的血。
“真的沒事，相信我。”
秦鏢在這裏等到沒事的消息才上樓，臉上是雨過天晴的明朗。
歐陽跟著他身后笑，相處的越久，他身上就越多東西讓人喜歡，明明剛毅粗曠的外表，卻有顆柔軟善良的心。
孩子是家長的影子，秦禹是他的縮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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