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響了。
我從萬年前的思緒中回來，聞到了熟悉的男性氣息。
“悟空？”我驚道。
依然是時間靜止，依然是周圍的人保持著千姿百態(tài)的姿勢卻無法移動，悟空向我款款走來，我卻對他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是因為他曾被如來佛祖壓在五行山下嗎，還是因為他曾被太上老君將元神分為三個部分？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天蓬讓我看到了悟空脆弱的一面，甚至讓我看到了悟空不堪的過去，這就讓我喪失了對悟空的崇敬感，甚至連基本的尊重都沒有了。他不就是那個曾經大鬧過天宮的孫猴子嗎，后來被人家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有什么炫耀的資本？更何況如果沒有夜露瑤和天蓬，他有可能永遠被壓在五行山下。
“趙穎！”悟空驚愕于我一副討厭的神色，試圖握住我的手，被我反射地甩開。
“我不是說過，不要再隨便在我面前施用法術嗎？”
“我發(fā)覺天蓬讓你元神出了竅，我有些擔心。”悟空澀澀地說。
“那又怎樣？”我的聲音激動起來，“那也好過你被壓在五行山時，要靠一個女人來救吧？”
我說出這話時，悟空一楞，氣氛尷尬而沈默。
我知道這話傷了悟空的自尊心，但我真的有些討厭他了，為什么當初不聽謝冰瑩的忠告，非要鬧那東海，惹那閻王？到最后了，還要靠謝冰瑩和夜露瑤去救。
“我是做錯了許多。”悟空說這話時的表情是悲傷，很濃很濃的悲傷，濃得化不開。他開始冷漠地敘述自己的故事：“在我的那個時代，天上人間并沒有真正的平等。人修煉了就能飛升成仙，動物修煉了卻只能做妖精，而且這些妖精的命運并沒有掌握在自己的手裏，而是掌握在天庭的手裏。說白了，天庭就像是把這些動物修煉的妖精圈養(yǎng)起來，哪天高興了就度化幾個，哪天生氣了就殺戮幾個，甚至哪天無聊了都可以隨意過來蹂躪幾個。你以為這些被殺的妖精都是壞的嗎，有多少是從未做過壞事的好妖？”
“那又怎樣，憑你就能替他們出頭嗎？”
“我不服，我不想冰冷無情的規(guī)矩就這樣控制眾生世世代代，我要平等和自由。”悟空的聲音越說越大，“所以我要大鬧天宮，我要改變這種萬惡的規(guī)矩。我要‘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
“可是你失敗了，”我說：“在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是成王敗寇。你若能真的把玉皇大帝從寶座上拉下來，那算你有本事。可是你做不到，非但做不到，還把你自己也折了進去。臨了臨了，要兩個女人來救你。”
我的話很短，卻蝕骨穿心。
悟空沈默了，許久，當我已經沒有耐心看他時，他突然很輕的說：“可是……可是當初，誰又能知道呢？比起泛泛的一輩子，可有可無的人生，誰都想要嘗試一下吧？不甘心平庸、不甘心無所作為，更不甘心……一身的本領，化作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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