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二師父你忒多事了,死個人有什么稀奇。這山上山下天天死人,也不曾見你如此在意過。”
頭陀笑道:“我乃化外之人,生死情仇早已無緣,司徒大人這么說,恕貧僧不能茍同。”司徒章聽他又拿這話搪塞,更不愿多說,他抬腳掠下山崖,片刻間便失去蹤影。留了頭陀一個仍在樹下,看苦道人一步步從樹蔭裏出來,不禁露出苦笑來:“我又忍不住多嘴了,你可不要罵我。”
苦道人道:“我罵你做什么,只要你記得蘇昧風已死就好,不要屢屢拿出來說事,免得又惹出麻煩來。”
頭陀又道:“那老太監見了你,沒說什么么?”
苦道人原不想回答,看他真是著急,才笑道:“我老都老了,又是這副打扮,他個奴才哪裏認得出來?”頭陀點頭稱是,他早就習慣苦道人說啥便是啥,從未想過違逆與他,即便知道那人皮面具下是本是張俊臉兒,也不會開口揭穿。
兩人手拉手掠下崖去,剛要往道上走,就見司徒章從塊大石后閃出來,面如寒霜:“師父既然下來就好,章兒有話要請教一二,還請師父不要吝嗇。”苦道人知他心性,也料到他不會真等到夜裏,便開口打發頭陀先走,待那人身影漸漸遠了,師徒二人才說起話來。
司徒章先問了為何讓趙公公上山,又問了秦紹陽的病情,苦道人只是沈吟,并不回答,后來司徒章有些急了,他才透露一二:“你那檀郎不知練了什么邪門法術,如今正是衰朽之時,扛過去就好了。至于趙公公,”苦道人看了看司徒,笑道:“你難道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古訓么?既然天下皆是王土,區區雞鳴山哪裏敢攔他趙大總管的路。”
美人恩 第十一回 饕餮1
司徒章走后,秦紹陽仍躺在床上,經過方才一番折騰,他早倦極,連水都懶得喝。銷金酒與秋蕊手書都被司徒章拿走,以這人霸道,想是不會再見,加之如今這副破爛身子,就算想要奪回也不可能。秦紹陽望著帳頂,怎么都睡不著,他知道自己方才所為頗有意圖,只是司徒章如此反應卻在他意料之外。“不當心又惹了冤孽,若是尋常人等倒也罷了,”他單手遮了雙眼,暗自道:“偏偏是司徒章,這可難了。”
只是此情此景,多想也是無益,秦紹陽嘆了口氣,闔上雙目歇息,再醒來時,司徒章已然回來了。秦紹陽看他雖是面帶笑意,眼裏卻冷冰冰的,不禁問道:“莫非你找趙公公說話了么?”司徒章只道尚未,秦紹陽又問:“你沒有殺他罷?”司徒章道沒有。他態度生硬,透著古怪,倒讓秦紹陽不好再問了。后來有卿明領了小道士送了下午的點心來,是新下的桂花點了蓮子羹,香噴噴很是誘人。秦紹陽中午吃的還在堵著,無論如何也吃不下去,司徒章不說不吃,只用十幾個蓮花白瓷的幼碗乘了,放在桌上晾著。
卿明只覺得屋內透著古怪,不是久留之地,于是告辭走了,只留了司徒章與秦紹陽兩個。司徒章坐在桌邊,舉了銀筷輕敲細碗,叮叮當當很是悅耳,秦紹陽凝神細聽,捕捉其中細微變幻,竟入了迷去。司徒章敲了支古律,又敲了個新曲,雖調門略有偏差,好歹聽得出是什么。第二曲罷了,秦紹陽開口道:“司徒大人為何作喪歌調,有些不吉。”
司徒章嘿嘿一笑,沈聲道:“我這是為天下殺場作序,但只想與秦大人同聞,吉利與否倒不要緊。”
司徒章話中有話,秦紹陽聰明若此怎會聽不出來,他雖不知道司徒章方才去了哪裏,與何人說話,但其中變化卻了然于胸。秦紹陽沈吟片刻,掙扎著支起上身,靠在壁上邊喘氣邊道:“司徒大人有話直說,不要繞著圈子講話,秦某精神不夠,太多的話怕是聽不完全。”
司徒章看秦紹陽辛苦,本想走過去相扶,但此時此刻卻是不能,他等秦紹陽氣喘得勻些,才道:“秦大人只要過了衰朽之期,便可吞食天地,在下不才,望日后能鞍前馬后,求得保全才好。”
秦紹陽聞言笑道:“這事司徒大人怎么知道的?”
司徒章淡笑道:“豈不聞天下沒有瞞得住的事,只是時候未到而已。秦大人好本事,不知道練了什么了不得的武功,居然連我也才知道。”說罷,他站起身來,走到床邊坐下,扶了秦紹陽的雙肩,盡量柔了聲音:“你若早與我說知,不就好了?”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書友正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