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難受，無法言說的難受在胸腔震蕩。這不是他熟悉的太宰，可這又確實是他的太宰治。山洞裏竟然全是水，悠仁循著呼喚傳來的方向涉水而行，寒冷從毛孔鉆入肌肉深處，幾乎要將他雙腿凍結(jié)，可是這區(qū)區(qū)疼痛并不會讓虎杖悠仁停下腳步，他不顧一切地回應(yīng)呼喚：“太宰，太宰！我在這裏，我聽到了，我來了。”
“我來了。”腳下一個踩空，悠仁踉蹌著向前撲倒，就著這股撲勢又向前躥出數(shù)步，冷而腥的水嗆進口鼻，悠仁捂嘴憋回咳嗽，凝神細聽，那呼喚聲戛然而止。
“太宰？”聽不見呼喚，便迷失了指引。悠仁回望來時路，洞口變成渺小的光點，再往裏走，就看不見退路了。
可是……
“太宰！”悠仁一邊呼喚，繼續(xù)向深處行去。最后的光點消失身后，他仿若未覺，只不停呼喚太宰治的名字。
水一點點帶走體溫，悠仁以咒力隔開寒冷，只是減緩了體溫流逝的速度。小腿猛然抽了一下，悠仁撐住石壁維持平衡。水面已經(jīng)漲至胸口，再往裏走，也許會沒過頭頂。
會死。
悠仁攥緊拳頭，再次高呼：“太宰，你在哪！”
積攢下的力氣一耗而空，他自己的聲音在山洞裏回蕩，耳邊能聽見的只有冰冷水聲。悠仁背貼石壁，明明已經(jīng)沒有力氣走下去了，卻還不肯認輸：“太宰……好累啊。我歇一會兒，還沒找到你，我只歇一會兒。水面越來越高了，沒關(guān)系，我還能在水裏憋氣好幾個小時。”
少年胸口劇烈起伏，若是有一束明亮光線照入山洞，他便能借水面倒影看見一張蒼白如紙的面容。
即使這張紙化散于水，虎杖悠仁也決不放棄太宰治。
悠仁喘勻了起，又繼續(xù)涉水而行。他的體力流失嚴重，只管悶頭前行，反正不管他喊幾聲，太宰都不給半點回應(yīng)。正憋著悶氣，忽然聽聞一絲極低的嘆息。悠仁立刻停下腳步，水面漸漸平和，四周水聲漸低。
某種註視溫柔地擁抱了他。
虎杖悠仁若有所感，他抬起頭，前方的漆黑散去，一小塊陸地憑空出現(xiàn)。
太宰治孤身站在水中央，黑西裝、白繃帶，棕黑發(fā)、鳶色眸，這是悠仁熟悉的太宰治，卻又不是他所邂逅的太宰治。
水面才及胸口，某種痛苦卻暴漲沒頂。
悠仁有萬千疑慮，有無數(shù)的疑惑，可是他開口時卻說了連自己都困惑的話。
“太宰，我回來了。”
此時此刻，只有這一句話，無論如何想要告訴太宰。
我聽到你的呼喚了。
我來見你了。
我應(yīng)該很想見你的。
我終于見到你了。
“太宰。”悠仁向那水中央唯一的陸地邁進，向水中央孤立的人伸手，極力去觸碰他：“我來接你了，跟我回去，我們一起回去。”
太宰治不回答，只含笑凝望。
他們明明只有幾十步的距離了，悠仁呼喚漸弱，只覺在太宰治的沈默中，好像是隔了一輩子那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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