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面具也在這一番劇烈的打斗之中哐然滑落,面目猙獰的儺舞戲面底下,是一張幾乎已是頹然認命了的表情。
他并不是不想拼死一擊,而是真的無能為力。
刀光直楞楞劈下來的那刻,唐無暝腦海中閃過種種,深覺自己并沒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了,唯一沒有解開的結,就只有一個秦兮朝。
感情的事他不太懂,但也知道,一個人將死之前,若還能這樣無緣無故的掛念著另外一個,而這人說起來只是與他萍水相逢而已。
那這個人,一定是對他十分重要。
他不僅想到了,他還聽到了。
仿佛聽到有人由遠及近的叫他,一聲聲的“無暝”是從未聽過的急迫,幾乎是變了調(diào)子,可他還是聽出來了。
最后的最后,聽到的不是自己的心跳和敵人的怒吼,而是秦兮朝的聲音。
那時,他想,也許自己完了。
——完在秦兮朝的手裏,而不是面前揮下的大刀。
那時,他也想,也許自己值了,起碼不是孤苦伶仃。
正當唐無暝打算閉上雙眼,任那發(fā)了瘋的李照揮刀砍下,只期望他能一刀斃命不要虐的自己太痛苦的時候。
一道清冷劍光從頭頂斜迫而下,帶著勢不可回的決絕。
誓要將面前的敵人開膛破肚的氣勢。
一雙微涼的手從腦后繞來,將他視線嚴嚴密密的遮住。
聽得李照一聲驚愕,一線水霧噴射而出。眼前的視線越黝黑,灑在身上的液體越溫熱,唐無暝知道,那就是血,卻不是自己的。
五指遮覆之下,雖然看不見,但睫毛還是顫抖了。
直到尸體倒砸在地上,唐無暝還是被人遮掩著雙目跪坐著,他聽到身后那人粗重的呼吸,感受到那人忽然纏繞上來的擁抱。
一如既往的,不是很溫暖,但卻安心。
“找到你了?!鼻刭獬瘡谋澈笸熘?,一手遮面,于他頸側說話。
那一瞬,林間的風夾裹著血的腥甜沖進的他的鼻道,唐無暝終于驚醒過來,卻也同一時間梗住了嗓子,緊閉的眼皮底下有熱浪翻滾,終于來回滾了幾遭漸漸褪去。
人總要逼自己一場,說的好聽叫做任性,說的不好聽,就是有病。
恰好唐無暝就是純屬犯病。
他拿著輕弩從臨湖小閣裏走出來的時候,想這病,若是犯了,好了,那他就回來好好過日子;若是犯了,死了,那就不得怨天尤人。
只是他倆有緣無分。
他給那人下了那么重的*散,重到若是自己,恐怕七天都動不了武。到最后,秦兮朝還是來了,從漫天無際的人海裏。
唐無暝屢次張嘴,終于說了出來,嗓音顫抖:
“秦兮朝,我殺人了?!?
秦兮朝點了點頭,說“我知道”。
“三個……”
秦兮朝依舊說,“我知道?!?
唐無暝極近哽咽,翻開了染血的雙手攤給他看,“我是不是……沒有暈……我看到了,看到他們?nèi)齻€……”
“你做的很好,無暝。那是他們罪有應得,不要再想了?!?
身后人將他抱的更緊,連著他的雙臂一起箍在懷裏。秦兮朝抱的越緊,懷裏的身軀顫抖的越厲害,他只能用自己寬舒的胸膛,去撫慰他,讓他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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