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叫喊聲，云禪停了幾秒，卻頭也不回地繼續(xù)往前走。

“嘿，這小年輕還真有幾分脾氣。”老康不停地扇著一把大蒲扇，肥胖的臉上不停地冒出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嘴裏不滿道:“得得得，你牛逼，現(xiàn)在是下班時間，我也管不了你。”說完還朝窗外吐了一口綠色的濃痰。

剎時一陣涼風(fēng)刮過，冷颼颼的，老康被吹得一哆嗦，趕忙出了門，用紙巾把綠痰擦去，恭恭敬敬地把紙巾放在了垃圾桶裏。老康神色緊張，雙手合十朝四周拜了拜，嘴裏不停念：“對不住啊對不住，下了班我給你們燒紙錢！”

夏季草木瘋長，周圍全部是綠色的草叢和矮樹，夏蟬在暗處不停地鳴叫。這裏荒無人煙，連鄉(xiāng)下的房子也不見一處。云禪卻越走越遠。云禪生時，母親便死了，從小身體就虛弱。走了近半個小時，體力已經(jīng)有些不支。云禪累得差點暈厥過去，只好把身體全部依靠在在一顆野桂樹的樹干上，不停地喘著粗氣。一抬起頭來，便看見前面不遠處有一塊被焚燒過的黑禿禿的荒地。

看來應(yīng)該是這裏。

云禪抬起眼睛，只見荒地中心有一絲光芒掠過。云禪勉強撐起身體，走到了前方不遠處的荒地。云禪蹲下身，用手掃開地上黑色的灰，一顆類似鉆石的東西現(xiàn)完全露了出來。

頭上的陽光越盛，“鉆石”的光芒越亮。

這顆鉆石“鉆石”太小，云禪用蒼白的手指將它拈了起來，放在左手手心手裏，若有所思地看著。

“水鉆？”云禪雙目認(rèn)真盯著攤在手裏發(fā)光的東西，不顧從額頭前的碎發(fā)不停落下的汗水。

水鉆價格便宜，一般作為裝飾物在市場上銷售，很多女孩子都喜歡。當(dāng)然其間不乏假貨充斥。

如果這顆水鉆是大火燃燒前就在這裏，那么這顆水鉆就是真的。原因是只有真的水鉆在火焰的燃燒下不會融化。

云禪右手撐在地上，借力站起身，頭瞬間眩暈，臉色也愈加蒼白。

云禪花了半個小時回到殯儀館，中午只有一趟的公交車已經(jīng)錯過。云禪靠雙腳只好走回家去。

剛到青藤小區(qū)門口，一位坐在榕樹下不停地扇著扇子的老婦人便神色慌張地小跑了上來。“云小哥，你終于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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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禪的睡眠一向不好，搬來青藤小區(qū)才兩個月，陌生的環(huán)境讓他很不適應(yīng)，每一個晚上只有感覺精神極其疲倦時，云禪才會開始進入睡眠。

昨天晚上一點鐘，劣質(zhì)的鐵門突然被粗魯?shù)厍庙憽Ｆ渌舳即笠呀?jīng)熟睡，只有云禪才被這刺激神經(jīng)的敲門聲吵醒。云禪在木質(zhì)單人床上不停地翻身，頭痛欲裂，掙扎著起來開門。

貓眼裏是一位老人，臉上的表情疑神疑鬼，還時不時把放大的眼睛湊上來瞧。

云禪看了好一會，才認(rèn)出這是租給他房子的那位老婦人。她好像還有一個孫女？

一打開門，那老婦人雙手就篡住云禪的袖子，激動喊道：“你是殯儀館的化妝師吧？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

被人抓住袖子，云禪皺起眉頭，有些不耐，頭也更加疼痛。

“進來說。”云禪側(cè)過身子，讓老婦人進入他逼仄的出租房。

云禪為老婦人倒了一杯溫開水，單手遞給在沙發(fā)上瑟瑟發(fā)抖的老婦人。

老婦人開口了：“我孫女三天沒回家了。”

老婦人神色十分不安，云禪示意她繼續(xù)。

“我這兩天顧著打麻將，沒管過她，連她回沒回家都沒註意...我昨天晚上剛睡著，就被熱醒了。我一睜開眼..我一正開眼...”老婦人艱難地吞下喉嚨裏的口水，突然大聲說：“就發(fā)現(xiàn)起大火了！我孫女葉子在火裏面一直喊奶奶，奶奶，救我......”

“可是我再一睜開眼，火就沒了！”老婦人身軀發(fā)抖，嘴裏的話卻越來越清楚：“我估摸著，我孫女應(yīng)該是死了......死了！”

“今天晚上，我孫女又來找我了。我看見，她全身上下都被燒了，沒有一塊好地方，眼睛裏還流著膿...她說，她說，要我給她化妝。化了妝她才上路啊！”

“我不答應(yīng)的話，我一閉上眼睛，她就又來了。我沒辦法，只好來找你......”老婦人接著又語無倫次，看來是被嚇壞了。

云禪右手食指揉著太陽穴，說道：“你孫女失蹤，你應(yīng)該報警。”

一聽報警二字，老婦人馬上從沙發(fā)上跳起來說：“別報！別報！一報警她爸媽就知道了！就要從外地回來了。要是他們知道我把他們女兒帶丟了，我怎么辦？！”

“還好葉子是個女的，要是個男的，我也不會放過我自己！”老婦人低聲說，以為沒人聽到。

云禪厭惡地皺起眉頭，這種重男輕女的事情在老一輩之間很常見，云禪也不想多說些什么，只是問：“那場大火，發(fā)生在哪裏。”

老婦人整個臉都皺了起來，像是在努力回憶，“周圍全是草和樹...那地方...我想起來了，好像在殯儀館北邊那個方向！那邊有好多野桂樹！”

“我明天幫你去看，你回去。”云禪不耐煩地下了逐客令。

“好，好。”老婦人深色恍惚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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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榕樹下等了一上午的老婦人，一見到云禪就迫不及待把他往樓上送。

“我家在二樓。”老婦人拿著扇子急慌慌地在前面帶路。

云禪在她家繳過一次房租，自然知道她住在哪裏。云禪的感覺極其敏銳，從他進小區(qū)大門那一刻起，就發(fā)現(xiàn)有人在盯著他看。

他猛地抬起頭，看見一個長辮子小女孩躲在二樓窗臺的青色簾子后面。

那小女孩沒想到云禪會突然抬頭看著她。她驚慌地拉上窗簾，慌不擇路跑進內(nèi)室，不小心打碎了窗臺上載種仙人掌的瓷盆。

“云小哥，你在看什么呢？”老婦人走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身后沒動靜這才問到。

看見他望著二樓的窗臺，老婦人解釋道：“那是我隔壁那一家，一家人姓李，李小妞和我家葉子平時玩得挺好的。”

一提起葉子，老婦人又想起正事，“云小哥，快上來吧。”

云禪拋去心中的一絲疑惑，跟隨老婦人進了葉子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