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打響

這天又是一個最高氣溫破40攝氏度的大晴天，謝宏業在完成了上午的工作安排后，頂著烈日驅車來到了紫兮的攝影工作室，她將跟紫兮一同去參加名為“鍋包肉”的表彰大會。

考慮到有多數仙友在外務工有各自不同的身份和紛雜的現實情況，而天界的時間又與其他位面流速不同，本次表彰大會開會地點很貼心地沒有放在天界，而是另外開辟了一處區域，在這裏時間永遠保持為零。

謝宏業雖是帶著記憶投胎的，但她沒有仙法，憑一介凡胎無法打開界門，只有來找紫兮，讓紫兮帶她進去。

待謝宏業一腳邁入界門，便到了這處布置成溫泉度假酒店樣子的空間，而她的五官和身型也在剎那間有了變化，進入這裏，她就不是人間的謝宏業，而是天界的清言仙子。

謝宏業，不，現在的是清言，她抬眸隨意地掃了一眼光滑锃亮足以當鏡面的大堂玻璃墻，倒影裏的那張臉二十多年沒見，她都感覺有點陌生了。

倒也不是說兩張臉完全不同，細細看來謝宏業和清言還是很像的，只是謝宏業更接地氣，柔和度調高的五官將攻擊性降低了至少七成，氣質雖清冷可相比清言也更溫和，而清言單論五官當然是比謝宏業更好看，只是她就像被封禁在雪山頂上萬年不融化的大冰塊裏的幾乎透明的淺藍色寶石，雖然是美麗的，是晶瑩剔透的，是仙氣飄飄的，但只要看她一眼都會覺得渾身溫度瞬間降到零下三十度，就像穿著泳裝直接出現在了冰天雪地裏，讓人望而卻步，即便她身上穿著現代服裝，是顏色鮮麗設計前衛的時裝潮牌，也無法將她的溫度升高半分。

清言對著玻璃裏的自己勾起了唇角，頃刻間漫天雪地開出了無邊無際的瑩白小花，這是她孤獨了數百年，在成為謝宏業之后才重新學會的微笑，教會她笑的是愛她的爸媽，讓笑持續蔓延的是后來碰到的所有有愛的人，當然還有死皮賴臉攆都攆不走一直在逗她笑的笨蛋祁暮，正是他們，她才能夠再次發自內心地綻放出解凍冰河的燦爛笑容。

走在身側的紫兮看到了清言的小動作，她撲了上去，用肘彎勾住清言的脖子，笑嘻嘻地說：“你傻笑啥呢？”

清言斂下笑意，語氣淡淡：“沒笑什么。”

“沒笑什么，那還笑這么好看，別跟我說是你在驚嘆自己的美貌，哎，你別這樣看我，要不是知道你是直的，還有對象，我都要愛上你了，這小眼神可真勾人。”紫兮偏著頭細細打量清言毫無遮掩的臉，笑得蔫壞，“不知道你家小祁要是知道你長這樣，會不會直接瘋掉？”

“夸張了，小兮，我長得也沒有那樣嚇人吧。”清言把紫兮勾在她脖子裏的手拿下，她故意歪曲了紫兮話裏的意思，玩笑道。

“長得是不嚇人，但你的身份比較嚇人，話說，你打算什么時候告訴他你是誰，你不會打算瞞他一輩子吧。”兩人相攜往大堂走，紫兮問道。

清言回：“凡人壽命只有短短幾十年，瞞一輩子也不是不可以。”

紫兮扭頭看了看她的表情，又試探著問道：“你就沒想過未來有一天你們會在其他地方相遇嗎？”比如，今天，現在，馬上，一會兒的表彰大會，瓊衣也會出現。

但紫兮沒有那么說，見清言不解地側目而來，她換了個方式，道，“我是指這輩子結束以后，你看你現在還挺喜歡他的，幾十年時間不夠用吧。”

“可能會再相遇的吧，但那個時候，我已經不是謝宏業，他也不是祁暮了，也沒有辦法強求他再續前緣。”謝宏業微微一笑道，“不過我也在考慮，是不是可以幫他延續他的生命，讓他跟我們一樣，做一個命與天齊的小神仙。”

“哦喲，看來咱們小祁是真的很得清言歡心啊，”紫兮意味深長道，“他肯定可以跟我們一樣的，放心好了，我紫兮看人不會錯的，同時我希望你們再一次見面也可以像在人間一樣甜甜蜜蜜的。”

清言沒聽懂紫兮的話裏話，只是淺笑頷首：“借你吉言。”

“那我先去忙了，你自個兒在這兒玩哈，有事喊我。”紫兮兜裏的天界專用聯絡軟件發出了消息提醒，她看了一眼，而后對清言道。

“嗯，你去忙吧，我也不是孩子，不用特別照顧。”清言道。

“這不是你頭回參加大會嘛，你上天又沒幾年，也還算新人，是該特別照顧一下的。”紫兮拍了拍清言的肩，給她指了個地方，道，“會議還要等會兒，你去那裏拿點小點心吃吃玩玩，雖然咱是神仙不會餓，但是這裏做的點心可不是凡物，吃點對你有好處，等我忙好了，再來找你。”

“好。”清言點頭，提步前去，紫兮轉身走開。

等清言靠近，她才發現紫兮說的小點心，一點都不小，這規模可比凡間最高檔的自助餐排場還大，一排排的長桌一眼都望不到頭，擺在桌上的吃食名目繁多，看得人眼花繚亂。

清言隨便拿了一盅看起來像是冰糖雪梨的小甜湯，和幾塊精致的小糕點，找了張空桌坐下。她一邊品嘗點心，一邊好奇打量著周圍絡繹不絕的行人，有人穿著廣袖白袍，有人穿著短衣短打，也有人穿著層層迭迭蕾絲公主裙，還有人大金鏈大頭鞋吊襠褲，嘴裏念著“喲喲喲”，如果不是她知道這是天界的會議，會出現在這裏的也都是神仙，她大概會以為自己還在凡間，而且是一線城市最熱鬧的聚會現場。

這時，一個頂著鍋蓋頭，扎了兩個小球球的小仙童，大呼著“清言仙子”，端著一盤比山還高的大肉包，坐在一片白胖的云朵上向清言飛來。

清言聞聲看去，緊接著迅速起身往旁邊讓了讓，還在身前畫了個屏障，就怕小仙童把肉包山撞她身上去。

這位小仙童是她殿裏唯一的仙童，也是天界跟她相處時間最多的，唯一一個不會被她的冷臉嚇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