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喜

阮清瑤將皇后和路公公安置好，就駕著馬車回了原來巷子。

“好了，咱們就此分開吧。”阮清瑤輕輕一跳，下了馬車。

夜風(fēng)習(xí)習(xí)，吹拂著阮清瑤用粗布扎起來的烏發(fā)，額間的小碎發(fā)被吹都得都有些凌亂，配上她那一雙靈動有神的眸子，倒是平添了幾分可愛。

龍門堂的人沒說話，依舊一只長腿耷拉著，腳尖點著地面。

阮清瑤朝他瞇眼看了看，此人依靠著車壁倒是松散隨意，雖然黑紗遮擋了他的面容，但阮清瑤能感覺出來，他一定在在註視著自己。

她想的沒錯，他的確在打量著她。阮太師的孫女竟然敢協(xié)助皇后逃跑，雖然她去聯(lián)系龍門堂時用的是假身份，可是對于龍門堂來說，這世間所有的秘密都不算秘密，憑借他們的情報總能查出來。

查阮清瑤也不例外。

但畢竟是拿人錢財，道上的規(guī)矩還是要講的，否則也就不會有這么多人找龍門堂辦事了。

阮清瑤想著今夜此人也是出了力，江湖中人都講些禮數(shù)。

她拱手：“今夜的事情，勇士幫了我很大的忙，雖說已經(jīng)是錢貨兩清，但我是要道聲謝。”

阮清瑤一身黑衣包裹住全身，纖細(xì)的身子卻如松樹般剛毅，說出來的話也是不遜色男子的磊落坦誠。

那人饒有興趣地盯著阮清瑤，狹長的眸子一彎，嘴角微微揚起。

“陸罙，我的名字。”

還沒等阮清瑤反應(yīng)過來，他便駕著馬車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阮清瑤看著馬車消失的方向，低聲念了一遍：“陸罙。”

未央宮大火已經(jīng)是驚動了宮裏所有人。

好在發(fā)現(xiàn)的及時，大火已經(jīng)熄滅。只是皇后的寢殿燒了個干凈，其余幾間屋子幸免于難。

皇上來不及穿衣，只身上披了件虎皮大氅就匆匆趕來，他踉蹌扶著墻走到了院內(nèi)。

寢殿房梁坍塌燃燒了大半，外面墻壁只剩了個底子裸露著裏面的石磚，裏面的器具也一并都燒成了灰燼，只剩中間嗆人的黑煙還緩緩冒著。

皇上手不停地抖動，他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劉紹行舉著火把湊過去拱手道：“皇上，皇后娘娘的尸體已經(jīng)在寢殿內(nèi)找到。”

后面有兩個侍衛(wèi)用擔(dān)架抬著一具女尸過來。

皇上聞言回頭掃了一眼那面目全非的女尸，心中的悲慟更甚，他險些有些撐不住身子，劉紹行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過了許久，皇上才冷冷掀起眼皮，出聲命令道：“今夜未央宮值班的守衛(wèi)全部處死。”

后面的守衛(wèi)被架著拖出了未央宮，皇上胸中疼痛難以忍受，他伸手將劉紹行的手中的火把奪過，彎下腰朝著那女尸燒毀的面容上照了照。

面目全非的臉，自然看不出什么。

皇上伸手想摸一摸她的臉，但最終收回了手。見她渾身燒得厲害，只剩裸露的殘骨，皇上脫了身上的大氅，小心翼翼地將它蓋在了她的身上。

“鳶兒，你就這么不愿意待在我的身邊么，”一滴淚沿著皇上臉頰滑落，“你我之間，終究是我輸了，也罷，那我便滿足你吧。”他緩緩起身，忍痛朝著劉紹行吩咐，“太后葬身于大火之中，明日準(zhǔn)備將她送置皇陵中與先帝……合葬。”

最后兩個字，皇上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裏面摻雜著不甘與后悔。

***

薛府書房內(nèi)，昏暗的燈盞忽明忽暗地照在薛啟業(yè)和宋瑾珘的身上。

薛啟業(yè)合上賬本，枯瘦的臉頰在燈光下也看不出什么神色，只聽他朝著一旁站著的宋瑾珘嘆息一聲。

“皇上還是碩王時就在背后搞了不少小動作了，”薛啟業(yè)嘴角干裂，聲音蒼老，“先皇對于他的事情多少知道些，但多半念及著情誼，也沒說什么。”

宋瑾珘抿了唇，靜靜地聽著。

“皇上從前依靠自己的勢力，背地裏搜刮民脂民膏，現(xiàn)在成了皇上，怕是以后會更肆無忌憚。”薛啟業(yè)的聲音帶了幾分無可奈何。

宋瑾珘忽然拱手彎腰：“先生，我受先皇恩惠頗多，不愿意看到江山毀于此，趁著百姓還沒有過上水深火熱的日子，我想后日上朝之時，將這證據(jù)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呈給皇上。”

“不可。”他剛說完，就遭到了薛啟業(yè)的否決，“這天下哪個臣子不受圣上的恩惠，雖說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是仁臣的本分，”他望向宋瑾珘，昏黃的眼珠帶了幾分酸楚，“但是死了以后能不能達到目的呢？”

宋瑾珘眉間微微蹙啟。

“這種事情總要有人做，但現(xiàn)在不能是你。”薛啟業(yè)滄桑的聲音帶著堅定。

薛啟業(yè)靠著椅背，垂眸看著那賬本，心中已經(jīng)有了決定。

深夜，都城裏面一處不起眼的院子裏面燈火通明。

皇后收拾完正準(zhǔn)備入睡，卻不想突然小腹疼痛的厲害，隱隱有下墜之感。院子不大，路公公的房間緊挨著皇后的屋裏，一聽裏面?zhèn)鱽砘屎蟮奶弁绰暎饭s緊敲門詢問。

不想裏面?zhèn)鱽砹藮|西打翻的聲音，路公公心下一驚，打開門便闖了進去。

只見桌上的匣子翻落在地上，皇后一手扶著桌子，一手捂著肚子，面上十分痛苦。

路公公沖過去扶起皇后，心慌的不行，“娘娘您別嚇我，您這是怎么了啊！”

皇后嘴唇泛白，渾身因疼痛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路公公小心攙扶著皇后躺了床上，又拉過裏面的被子給皇后蓋上。

他一臉焦急地跪在床榻邊。